李经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半晌,挥了挥手让他接着去忙了。
比起蒋弼之本人,陈星倒是经常想起曾经参与过的那两次晚宴。
他们十六楼的餐具永远在短缺,小凯性格泼辣,连1616和1618这两个大包间的餐具都敢抢,可还是不够用,许多餐具都必须得混用。
他刚来的时候问过小凯:“师父,为什么这些叉子勺子长得都不一样?”
小凯师父动作麻利地挑出几把一样的,“不用管,你只要保证一个包间的客人用的都一样就可以了!这些东西连美国人都不一定分得清,来咱们十六楼唱卡拉OK的客人就更分不清了。”
可如今他分得清。
每次看见客人用沙拉叉吃蛋糕,或者看见客人用白酒杯喝红酒,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就好像看见一块擦完的黑板,角落了留了半个字迹;看见广场上青色的彩砖里混了一块红砖;看见一板药没有按顺序吃,或者新书借给同学,还回来的时候被折了角。
陈星每日的工作里莫名添了这些烦恼,他怀疑自己得了强迫症。
对此,刘经理指点道:“你这叫曾经沧海难为水。”
陈星叫苦:“那怎么办?要一直忍受折磨?”
刘经理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能怎么办?凑合呗!完美的理想是你心头一块有棱有角的小石头,生活呢,就是负责打磨你那块石头的,磨啊磨啊,磨成鹅卵石,你心里就不疼了,人呢,也就开心起来咯。”
陈星愣愣地看着他,直到刘经理被小凯师父拍了后脑勺,被强势的下属吼了一脸:“不要向我徒弟灌输毒鸡汤!”
很偶尔的时候,陈星也会想起蒋弼之,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还没送回去的袖扣。
他忙到半夜,小凯师父在一个包间里“锁了门”,他独自应付另外的包间。客人喝多了,嫌他点歌点得太慢,嫌他倒酒倒得不满,随随便便就指着他的鼻子骂,甚至拎起杯子泼他一身。
这种时候,他就会想起蒋弼之,想起那个人侧过身方便他上菜,然后微微颔首,低声说——“谢谢”。
可是自那顿晚饭之后,陈星再没有见过蒋弼之了。天盛收购檀阙的项目还在继续,可是“蒋董”本人,却再也没有亲自来过。
“……至于位于十六楼的俱乐部,李总一直强调这部分是他们的创收部门,但我们去过几次,发现他们盈利应该主要是靠那种不入流的买卖。”蒋弼之一手拿着雪茄,一手拿着手机,听到这里微微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