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厦眼眶被咸腥的海风蜇的阵阵刺痛,手肘撑着虚软的身体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绑在一起的脚抵着甲板,腿用力把身子推得贴着船舷。
而后闭眼坐着,等着这一阵头晕眼花过去。
齐厦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十分艰难,只因为他们现在在放眼望去一片大陆或者岛屿都看不见的苍茫大海上,保镖B看着他动,也没当回事。
但齐厦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就在旁边绑匪以为他只是想坐坐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一点停顿都没有,晃动的身子侧倒向船舷眼看就要翻到海浪里头去。
保镖B吓一跳,飞快地抱住他的腰,把他往中间拖,“你干什么!”
前面驾驶快艇的男人也回头大吼:“傻逼,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齐厦喘着粗气地全力挣扎,没回答一个字。
宁可自己去死,不让贺骁受胁,他是揣着这样的心思跳海的。但他身上药性没醒,又一整天没吃东西,哪里挣得过训练有素的保镖。
最后齐厦上半身都湿透,被海水淋湿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着鬓角和前额。
第一次自杀,失败告终,但这丝毫不耽搁他浑身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场。
齐厦像个死人似的躺在地上,船上另外两个人还指着靠他活命,这会儿还真不敢把他怎么样了。
开船的男人气憋着无处发泄,回身一脚踹在保镖B身上,恶狠狠地说:“你给老子放聪明点。”
……
傍晚,天阴沉欲雨。
窗外浓黑的穹庐就像是压在头顶,海面浪涛起伏。
船舱控制室,贺骁手撑着桌面,线条冷硬的下颌胡渣密密麻麻地冒出来,嘴唇干枯得起了皮,但血丝遍布的眼睛紧紧锁住桌面屏幕上的地图监控。
地图上是临近海洋水域,若干个小点在深蓝背景上缓慢移动,贺骁一直看着,眼光相当平静,但旁边的人瞧着他的眼色,想要宽慰几句硬是没敢开口。
每次贺骁露出这种表情就表示他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就和窗外的天气一样,暴风雨已经在酝酿中。
也像是一直野兽蛰伏中正蓄积着全部的力量以图一击致命去撕扯开谁的喉管。
从几个小时前,那个消息传回来,贺骁就是这样了。
他们都知道被抓的是什么人,也知道是谁动的手,不管动手的这个人是谁,他们都会跟贺骁一起把他送进地狱。
窒息般的安静不知持续了多久,皮鞋踩踏在甲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不算大,但清晰分明。
门口有人通报,“聂先生来了。”
贺骁视线从屏幕收回,站直身子,眼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门口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高鼻深目,典型的混血长相。身上质地柔软的套头长袖T恤把健壮而流畅的肌肉线条勾勒出来。
即使是这样闲适的打扮,但他走过来的时候神色和步态都相当稳重,在船舱持久的低气压中丝毫不显得突兀,就像是不管什么样的穿着都不会折损他本人气质中的威严。
一直走到贺骁面前,这位被称之为聂先生的男人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沉声说:“人带来了。”
贺骁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但气势不减:“谢谢。”
魏憬铭偷渡到M国,本来是想用另一个国籍的身份飞到南美的,刚才贺骁说的赵老是本地华人势力之首,旧时曾经跟他们有过生意上的往来。
眼前这位聂先生是赵老的外孙,而这次就是借住他们的势力把魏憬铭逼得不敢去任何一个机场,地毯似的搜索,把人一直从陆地逼到海上。
而眼下齐厦被劫,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动的手,贺骁原先的安排被打乱,无论如何他不会让齐厦出事。
聂先生给身后人一个眼色,“这是张叔,有关附近海域任何情况你都可以问他。外面还有十来个人,水性都很好,你留着差遣。”
M国治安混乱,多岛屿,这也就是他们到如今还没找准魏憬铭具体位置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