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见过面,傅泽零清楚得很,她那位男朋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本来少男心都快死心了,傅泽零又听说,他俩分手了。
蠢蠢欲动的心,星星之火简直可以燎原。
傅泽零看着周乔,深吸一口气,“小乔,你对我印象怎么样?”
而彼时的同层,另一间包厢里。
陈清禾和陆悍骁正准备到外面抽根烟透透气。
“咱们来得晚,就剩一个中包了,几个大老爷们儿挤里面,畏手畏脚的,地儿也太小了。”
陈清禾手搭着门板扶手,拧开,先踏出包厢。
陆悍骁走他后边,呵声一笑:“怎么小了?
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练武术?”
“天,骁儿,我爱死你这明察秋毫、洞悉世事的明亮双眼了。”
陈清禾贫起嘴来也没个正形儿,“眼睛这么大,抠两粒眼珠子下来给我玩玩呗。”
“玩你两个蛋行吗?”
陆悍骁叼着烟,伸手摸火柴。
陈清禾走了几步,突然返回来,拦截住陆悍骁就要回包厢,“我天,前面非礼勿视,骁儿,走走走。”
“神经病。”
陆悍骁躲开他的手,抬起头,顺着前边看过去,顿时也愣住。
四五米之远,靠近走廊尽头,那柔软身影不正是周乔吗?
很快,陆悍骁也认出了她对面的人。
哟,老乡傅师兄啊。
“完了完了。”
陈清禾一看陆悍骁的脸色,大叫不妙,这哥们儿怕是要练拳头了。
而那边的周乔,敏感作祟,下意识地转头。
她脸上的诧异,不比陆悍骁少。
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有先挪眼。
傅泽零反应滞后,还沉浸在自己创造的良好告白气氛里,“乔乔,其实我从大二起,就对你有好感了,随着我们的相处越来越多,我觉得你真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生。
其实我……”
傅泽零声音抖了抖,本能地减小了音量:“……蛮喜欢你的。”
周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陆悍骁身上,她皱了皱眉,赏了个迷茫的眼神给他,“嗯?
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
“他说他喜欢你。”
陆悍骁声音懒洋洋的,人也走了过来。
周乔被噎住,傅泽零到底年轻,脸涨得通红。
陆悍骁越走越近,周乔下意识地要解释:“你听我说……”
“嘘。”
陆悍骁却冲她轻轻摇头,然后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肩,强硬地将人搂在怀里。
他目光淡,睥向傅泽零,竟十分客气地说:“谢谢你欣赏我女朋友,同为男人,我也十分欣赏你看女人的眼光。”
周乔惊异地看向他。
陆悍骁唇角笑意温淡,继续说:“但是,我和周乔感情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
他故作停顿,佯装深思,再抬头时目光更加自信,陆悍骁朝傅泽零伸出手——
“期待你在不久之后,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周乔的一颗心,就这么万丈高楼平地起。
就连一旁看戏的陈清禾,也忍不住偷偷对他竖起大拇指。
陆悍骁不再似从前,偏执幼稚,一根筋地自以为是。
而是冷静得体,坦然地处理感情路上的磕磕碰碰。
这个男人的改变,如此显而易见。
周乔低下头,忍不住眼圈微红。
像是心有灵犀,感觉到怀里女人的细微触动,陆悍骁无声地将她的肩头搂得更紧。
他向前一步,甚至可以说是护犊心切。
傅泽零气势不堪一击,明明没有狠言厉色,却更让人羞愧难堪。
陆悍骁英俊的侧脸,写着风轻云淡的自信。
这璀璨亮堂的走廊,竟像柔光滤镜特效,把陆悍骁生生衬托出“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的感觉。
“傅师兄。”
陆悍骁微微颔首,“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要用‘情敌’来定义。”
他握着傅泽零的手,顺力靠近,在他耳边撂话:“因为在我心里,你还不够资格。”
仿佛一个玻璃罩,将两人隔离出一个狭小的空间。
风平浪静之下,是陆悍骁内敛汹涌的威胁。
傅泽零落荒而逃。
陈清禾忍不住拍手叫好:“天,悍骁你竟然有不用拳头解决事情的时候!”
陆悍骁赏了他一个字:“滚。”
陈清禾滚蛋后,陆悍骁才转过身,平心静气地看着周乔,“你们包厢的费用,已经全部挂在我账上。”
他看出了周乔的凝重,于是轻声笑语,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中间轻轻一点,“那么,这位同学,是不是该邀请金主进去喝一杯,顺便让我宣告一下所有权呢?”
周乔脸颊烧热,扬起了笑容。
陆悍骁换了个姿势,用身体顶了顶她的柔软,低垂眉眼,声音更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午在我办公室里上网,百度啊,搜狗啊,都搜索同一个问题的答案。”
周乔负隅顽抗,佯装冷静,“不知道你说什么。”
“自己做过的事不承认?
嗯?”
陆悍骁笑意不减,竟用标准的主播腔,字正腔圆地把问题念了出来,“你问百度,为什么我男朋友……欲望这么强?”
周乔:“……”
陆悍骁沉沉笑道,热气萦绕,“那是因为……我毛多啊。”
周乔听着陆悍骁轻松惬意的玩笑话,久久不吭声。
等他说完,才问:“进去吗?”
陆悍骁挑眉,“进哪儿?”
周乔忍俊不禁,攀着他的胳膊踮脚轻声:“你想进哪儿?”
陆悍骁耳根子战栗,有点惊喜,“你最近进步很大啊。”
周乔挽起他的手,“走吧。”
陆悍骁制止住,“别有压力,我就说说而已。
都是你同学,熟的人才玩得开。
我不过去了,小孩儿都怕我。”
周乔侧头看着他,“你长得不吓人。”
“那是我对你好。”
陆悍骁揽着她往前走,“我就在旁边的包厢,你玩你的,同学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替我省钱。”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你想喝酒也行,难得出来玩,尽兴点儿。
待会儿回我那儿就是。”
周乔飞快地在他右脸亲了一口,“谢谢陆叔叔,陆叔叔再见!”
陆悍骁望着她欢快奔远的背影,低笑一声:“找死呢。”
玩得high,周乔那边零点才散场,两人到家收拾完,都过了一点。
周乔今天喝了不少啤酒,借此发挥,胆子都大了些,洗完澡后,光着身子直接走出来,从后面抱住正坐在电脑前玩斗地主的陆悍骁。
女孩儿的身体柔软又清香,周乔软软地蹭着他的脸颊,“你在玩什么?”
陆悍骁回头一看,差点儿流鼻血。
“和陈清禾斗地主呢。”
周乔掰正他的脸,“斗地主有我好玩?”
被暖黄灯光一映衬,她微笑的样子,眼神能掐出水来。
而电脑那头的陈清禾,一个人单枪匹马,凭借一己之力,即将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时候,他的搭档“陆农民”突然消失了。
“死哪儿去了?
“出对子啊,我有大王能收回来,顶牌快!
“你掉线了?
没钱交网费是吧?
“王八啊,陆悍骁。”
弹幕骂人不太爽,陈清禾又开始发视频聊天申请,“嘀嘀嘀”响个不停。
屏幕前,某人伸手直接按掉了电源。
酒真是个好东西,周乔脸色绯红,这一次配合极其主动,搂着陆悍骁的脖颈,一会儿叫他陆叔叔,一会儿叫他哥哥。
“我下次一定要拿胶带封住你的嘴。”
陆悍骁憋屈地掐了把周乔的胳膊。
周乔被掐得直躲,气息未平,“我觉得这样刚刚好。”
陆悍骁明白过来,“你故意的?”
周乔“嗯”了一声,头垫着他肩头,合眼,疲倦地说:“明早我想吃豆浆油条。”
“你别转移话题,你从哪儿学到的这种坏招数?”
半天没个回信,陆悍骁侧头,才发现他姑娘竟然睡着了。
陆悍骁抱起她,赤脚往床边走,“拿你越来越没辙了。”
他把人轻轻放到床上,被单刚盖好,周乔突然睁开眼睛,搂着他的脖颈,轻声笑道:“知道就好。”
陆悍骁气归气,但到底不是言情小说里的“一夜七次郎”男主,何况明天一大早,还有视频会要开。
于是,陆悍骁凶巴巴地把周乔裹进怀里。
“再瞎闹,我给你表演自杀!睡觉!”
第二天,周乔十点才有课,但身边人一动,她也没了睡意,索性跟着一块起床。
陆悍骁从衣柜里挑了件白衬衫,两条腿还光着,他边系扣子边说:“乔乔,你抽空去考个驾照,有熟人,我来安排。
学会开车,去哪儿也方便。”
周乔扎着头发,惊奇道:“你朋友真多啊,还有开驾校的?”
“嗯,一发小,关系好得很。”
陆悍骁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才转过身看着她,“下次带你去蓝湾别墅那套房子,我车都在那边车库,喜欢哪辆就拿去开。”
周乔歪头,笑着问他:“有比亚迪吗?”
“比亚迪没有,布加迪倒是有一辆。”
陆悍骁也笑了起来。
“你有多少辆车?”
“十来辆。”
陆悍骁没细算,“大概吧。”
“……”周乔问,“买那么多干吗?
难道你还有朋友是卖车的,能给你打折?”
“能啊。”
陆悍骁说得一本正经,“宝马五十块钱的优惠券。”
“……”
您咋不上天呢。
陆悍骁自己笑得要死,弯腰摸了把周乔的脸蛋,“我姑娘咋这么好哄呢。”
周乔嫌弃地躲开,“别蹭我,你刚摸过内裤的。”
陆悍骁“啧”了一声:“那裤裆卡住了,我总要把它塞进去的吧。”
周乔扔他一脑袋的枕头,“这么大声音,要不要给你一个喇叭啊?”
陆悍骁轻飘飘的,“可以啊,一喇二用,白天我用,晚上你用。
不是我说,到了晚上啊,乔乔你那个叫声啊,可以说是世界级高音水准了,非常good!”
陆悍骁捧着心脏,佯装害怕地往后退,“天,你想对我干什么?
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一女孩,怎么能够如此饥渴,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我就要失去我的身体了吗?
不,不,不!”
他演完戏,又一个健步飙了过来,往床上躺成“大”字,“你还有十五分钟时间,为所欲为一点儿,用力一点儿,好吗?”
周乔被他瞬间逗乐,走过去没好气地踹他一脚,“我明明记得抽屉里放了把水果刀的。”
刚才是想借刀杀人来着。
陆悍骁说:“现在用刀杀人都过时了,用那个。”
他指着抽屉里的跳蛋,“可以远程控制,给你一个让我死去活来的机会。”
等等,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周乔现在可机灵,才不上这个垃圾语言陷阱的当。
她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催促道:“快去上班!”
时间也差不多了,陆悍骁没继续撩骚,收拾好后,提着包与周乔一块出门。
“晚上有个合作方过来,我有饭局,十点前能回来。”
在车上,陆悍骁告诉她。
周乔不放心地叮嘱:“不要喝酒,不许吃辣。”
“行。”
陆悍骁满口答应,又说,“你晚上可以在图书馆待着,我应酬完顺道来接你。”
到了学校,周乔下车,对他摆摆手,“嗯,慢点儿开。”
陆悍骁隔空给她噘了个亲吻,“走了。”
两个人的相处,越发自然和谐。
过日子不在乎你有多少钱,是否大富大贵,只要身边有陪伴,有彼此,就是最好的小欢喜。
周乔看着车辆驶远转弯,才转身走向校门。
李教授昨日出差归来,实验室的事儿又开始变多,周乔做数据分析一上午,连午饭都是打包上来吃的。
直到下午三点,分析报告才完成了初稿。
想着晚上空闲,周乔正准备请齐果一块去吃火锅。
她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周乔拿起一看,是金小玉来电。
她迟疑了两秒,然后走到走道上接电话:“妈?”
金小玉把见面的地方选在了一家颇有档次的咖啡馆。
周乔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总觉得耳熟,坐出租过去,路过一处地标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陆悍骁公司附近。
路上有点儿堵,她赶过去的时候气喘吁吁。
金小玉坐在卡座上,站起来对她笑着招手,“乔乔,这儿。”
近一年不见,金小玉变时髦了许多,弄了个空气卷的刘海,还挑染了淡紫色,起身时,荷叶领边的连衣裙垂落顺滑。
周乔走到一半,脚步就放慢了。
她看到装饰台靠里面的位置,还坐了一个人。
很年轻的男性,这才刚入夏,他就只穿一件无袖衫,肌肉贲张的手臂握着一杯饮料,饮料里还加了冰块。
金小玉脸色不自然了那么一秒,很快调节好,热情地指着对座,“乔乔,坐啊。”
那男人的视线黏着她,周乔敷衍地笑了一下,然后坐下去。
“喝点儿什么?
橙汁好吗?
你可是最爱喝橙汁的。”
金小玉递过餐牌,“再来点儿甜食?”
周乔说:“不用了,我从来不喝酸东西。”
金小玉脸色又不自然起来,越过桌子的手,收放都不是。
周乔打破僵局,“我喝咖啡吧,多加点儿糖。”
金小玉如释重负。
等服务员将吃食上齐,一桌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周乔捏着瓷勺,慢悠悠地搅着咖啡。
金小玉找话题聊:“乔乔,最近过得怎么样?
妈妈上周从杭州回来,给你带了点儿当地特色糕点,待会儿你拿回去尝尝。”
周乔点点头,“好。”
“学习呢?
学习还好的吧?
不要太辛苦啊,这个季节要多喝点儿菊花茶。”
“好。”
周乔不咸不淡的态度,让金小玉也不再好意思尬聊。
她旁边的年轻男人,用手肘碰了碰她,下巴往周乔的方向动了动。
金小玉眉头微蹙,略有不耐。
周乔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落向那个男人。
太过犀利和直接,对方下意识地躲了躲,假意看窗外。
金小玉呵呵笑,终于做起了介绍:“乔乔,这位是阿ben,是一位健身教练,那家店悍骁应该熟悉的,就是怀利路上那家连锁的。”
周乔说:“他常去的健身馆就在楼下。”
金小玉“哦”了声:“那我记错了吧。
对了,悍骁呢?
要不要让他一块出来喝点儿东西?
工作压力大,也要注意身体啊。”
周乔截断她的兜圈,直截了当地问出口:“妈妈,你想跟我说什么?”
金小玉被她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心虚也好,畏惧也罢,总之不敢和女儿对视。
半晌,她才一鼓作气,都说了出来。
“现在打工不容易,尤其做健身这一行,钱挣多少都是其次,主要是,给别人做事儿没什么前途。
阿ben呢,特别有才华,特别有本事,他想在这附近盘个店面。”
周乔听得很认真,点点头,“挺好啊,自己当老板。”
金小玉笑了笑:“店面我们已经租好了,设备什么的下周也能到齐,阿ben想下个月开张。”
周乔很安静,盯着咖啡杯,搅动瓷勺的动作越发缓慢。
金小玉暗暗呼吸,握住了周乔的手。
“乔乔,悍骁在这个城市,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认识的人肯定很多。”
她顿了顿,才说,“你可不可以,跟悍骁说说,让他帮忙打点一下,就一句话的事儿。”
周乔声音平静:“怎么打点?”
“让他朋友啊,公司员工啊,多照顾一下阿ben的店。”
周乔默了默,点了下头。
金小玉被她这个动作,拂去了大半的紧张,刚松气,周乔就问:“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金小玉哑然,下意识地和旁边的男人面面相觑。
周乔很冷静,退了一步,问:“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金小玉目光左右移晃,含糊地说了一个字:“嗯。”
周乔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叫阿ben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肌肉满身,自周乔进来,他的目光就一直不敢正面看她。
周乔沉默了太久,这男人耐不住了,一个劲儿地用手肘在桌下推金小玉,压着声音急不可耐:“快点儿啊。”
“啧!”
金小玉隐隐地挣着,面色不佳。
周乔缓缓低下头,瓷勺往桌面上一放,很轻。
一切都很寻常平静,她本来就是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女孩。
而就在下一秒,周乔端起几乎一口未动的咖啡,全部泼向了对面的男人。
“啊啊!”
粗犷气愤的叫嚷声响彻咖啡馆。
阿ben站起身,抖着自己邋遢的裤子,“干什么你!”
金小玉也始料未及,连抽数张面纸低头给自己的小男友擦污渍,边擦边对周乔提声:“乔乔!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周乔却伸手越过桌面,狠狠扯住阿ben的衣领,也不知她哪儿突然爆发出的力气,牛高马大的男人,还真被她扯得脚步踉跄。
周乔目光锐利,再无平日的温和,“你要当小白脸,爱找谁找谁。”
最后一句,她情绪崩溃,声嘶力竭:“就是不能骗我妈!”
这一声叫嚷,让别的顾客全都看了过来,还有人在窃窃议论。
金小玉蒙了会儿,嘴唇上下微动,“乔……乔乔。”
“不许喊我!”
周乔再看向母亲时,眼泪滂沱,情绪已然无法控制,“我不反对您再找新的归宿,但是妈妈,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擦亮眼睛,不要找一个人品这么差劲儿的!”
说完,她不顾金小玉的大声呼喊,转身就往外跑。
椅子磕碰倒地,桌子也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周乔被撂倒在地,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
金小玉骇然,本能地要来扶,周乔咬牙,硬是自己又站了起来。
她心情平复了一些,抹了把眼泪,声音虽哽咽,但态度十分强硬,“妈,你生病了,破产了,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但是这个男人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向陆悍骁开口一个字!他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也是拼命应酬堆积起来的,他不欠我什么,我也没权利让他干任何事。
妈妈,我是你女儿,不是办事的工具。
我不是,陆悍骁更不是。”
说完之后,周乔又扫了一眼缩在角落、愤愤不平的阿ben。
“你敢骗我妈,我杀了你!”
说完,她忍着胳膊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大门。
鸡飞狗跳的插曲之后,咖啡馆又恢复了平静。
二楼,倚着欧式栏杆的某道人影,保养得宜的双手端着咖啡,把方才发生的一幕,看了个全程。
秘书久不见人,于是出来提醒:“徐总,请问还要加点儿什么吗?”
徐晨君颔首,“不用了,走吧。”
周乔这一跤摔得不轻,位置也没摔好,坚持了一小时回到公寓,就再也忍不了了。
她撩起衣袖,看着肿胀老高的骨头,边哭边给陆悍骁打电话。
接通的时候,陆悍骁正与合作客户在饭局上谈笑风生。
他拿出一根烟,叼着放嘴里,旁边的副总自然而然地为他点烟。
陆悍骁声音染着笑:“乔乔?”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乔崩溃大哭,就任性这一回吧,她放下所有坚强,脆弱极了,“你在哪里?
我想见你。”
陆悍骁脸色沉下去,“怎么了?”
“我想见你!”
周乔哭声更大了。
陆悍骁拉开座位,快步往外跑,“报地方,不许乱动,等着我!”
几分钟时间,他就开车上了大道,抄着近路飙回了公寓。
陆悍骁几乎是把门给撞开的,门一开,他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泪水的周乔。
“草!”
陆悍骁低骂一声,快步走过去,“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周乔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死死搂住他的腰,除了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陆悍骁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背脊,也不逼迫,耐心哄道:“没事了,乖啊,老公给你出头,不怕不怕。”
他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味道,混着清淡的男士淡香,让周乔无比心安。
陆悍骁就像是她的龟壳,脆弱时,迷茫时,委屈时,住进这个壳里,就能不管不顾。
周乔哽着声音,揪紧他的腰间衬衫,说了一句话。
陆悍骁僵硬住,蒙了几秒,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乔泪水塞满了眼眶,鼻尖红透,她的声音,比这朦胧的灯影更加悠长。
她抬起头,泪眼清亮,可怜巴巴地说:“陆悍骁,我想向你求婚……”
陆悍骁的的表情,维持震惊许久。
周乔此刻的形象和漂亮搭不上边,鼻涕眼泪一把抓,脸边的碎发也被泪水糊在皮肤上,她望着陆悍骁,说:“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是来自你的家庭,还是任何,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她像一个委屈的孩子,而陆悍骁就是她手里拽了很久,却又不小心弄丢过的糖,再次失而复得,历经种种,方知贵重难得。
周乔单手抓着他,泪水垂在眼睑,“行不行啊?”
陆悍骁不说话,静静望着她。
周乔急了,想了半天,恍然地问:“求婚是需要戒指的对吧,我……我下次买了再给你补上。
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简单点儿的吧,戴手上不碍事儿,主要是……便宜。”
说到最后半句,她声音越发放低。
陆悍骁终于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眉宇间的万千丘壑,此刻都被安抚成了朗朗清风。
如果说,从小到大,陆悍骁都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那么这一生顺途坦坦,往后几十年,陆悍骁此刻无比肯定——
他人生中最珍贵的宠爱,只有周乔能给。
就在周乔快要被他急哭的时候,陆悍骁假装皱眉,语调颇慢:“就只有戒指吗?”
周乔心虚不已,也是,这年头,求婚成本可贵了。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有点儿存款,小时候压岁钱攒起来的,大学暑假的时候,也会去已经毕业了的学姐公司,兼职做一些财务报告。
还有这次去美国实习,公司方和李教授,都有给我劳务费。”
她说一会儿,就停顿一下,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没算进来。
陆悍骁忍着笑,眼睛不眨地看着她,脸上写着“聘礼太少,我可不答应哦”。
周乔可怜兮兮,“都在这儿了。”
陆悍骁“哦”了声,平静道:“现在成个家,总还是要有一套房子的,不讲究大小,够住就行。
车子也得有一辆,代步工具少不得。
还有我家那边,培养我也不容易,长辈嘛,总是要给几个红包意思一下的。”
他说得慢条斯理,有理有据,周乔的脸色先是变沉。
但看到他越说越起劲儿的时候,周乔不干了。
她收起眼泪,直接打断:“说完了?”
陆悍骁打了个顿,“啊。
我再想想。”
“不用想了。”
周乔情绪平复冷静,挑眼看着他,“要房子,买不起。
要车子,勉强可以付一个比亚迪的首付。
你要求太多了,我有点儿嫌弃了。”
陆悍骁:“……”
周乔抹干净眼角的余泪,本是抱着他的手,悄然变成了揪住他的衣领。
这姿势,带着点儿胁迫的意味,周乔问:“一句话,答不答应?”
陆悍骁说:“答应什么?”
周乔说:“求婚。”
陆悍骁问:“谁求谁啊?”
“……”周乔被他噎住,这男人,给点儿甜头就得寸进尺。
她郁闷地望着他,几秒对视,就在陆悍骁准备收手时,周乔突然又哭了起来。
号啕之下,眼泪说流就流。
“你欺负我!我手都断了你还欺负我!你看我的手肿得这么高这么大这么红,你都不心疼我!我一个女孩子,身残志坚容易吗?
陆悍骁,你就是个大坏蛋!”
周乔梨花带雨,打着嗝把这段话说顺畅也是不容易。
陆悍骁都快笑死:“得了吧,我可是个大好蛋。
胸口给你捶,我乔乔的小拳头在哪儿呢?”
周乔也破涕为笑,就知道,和这人在一起,严肃不过三分钟,悲伤不超六十秒。
他总是有法子逗她笑。
陆悍骁不再跟她开玩笑,注意力放在她受伤的手上。
“怎么伤的?
伤了多久?
走,我们去医院。”
他边说边掏手机,按了个号码,那头一接听,陆悍骁就说,“简晳,劳你个事儿。”
他简短地说了一下情况,挂断后,对周乔说:“去市一院,我让简晳打了招呼,让他们医院的骨科主任给你看看。”
周乔没让他拉动,抿唇紧闭,身残志坚地待在原地,绝不妥协。
陆悍骁负手环胸,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弯腰,和她脸对脸,“我单方面不同意你的求婚。”
周乔心口一滞。
陆悍骁眉浓眼深,望着她,“求婚这事,就该交给男人来做。
我这辈子就结一次婚,必须往死里挥霍。
给我点儿时间准备,我会让你知道,你这一生交给我,一本万利。”
周乔的眼睛又有水雾泛起。
陆悍骁轻声呵斥住:“不许哭。”
周乔哽了哽喉咙,抿紧嘴唇。
下一秒,陆悍骁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他低沉的声音自上而下——
“好了,现在可以哭了。”
因为,是在他的怀抱里。
周乔的手摔伤了筋,幸好骨头没错位,但手肘的位置也比较难恢复,所以医生给安了个夹板,前三天还用绷带吊在脖子上,到周日才允许手垂下去。
而那次意料之外的求婚事件,两人都没有再刻意提起。
周乔也没觉得有什么丢脸,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好像突然灵光开了窍,对一些曾经耿耿于怀的东西,突然就释怀了。
年龄、家境、性格差异,甚至那时直接导致两人分手的徐晨君。
这些难题,如今在周乔眼里,不过尔尔。
也许求婚是一时冲动,但求婚时那句话却是货真价实的——
“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不再逃避,不再退缩,不再把责任一味地推卸于你。
或者,这就是俯首称臣,此生认定吧。
日子平淡又充实地过下去。
这日周五,陆悍骁卸下一周忙碌,总算能和周乔好好去外面吃个饭,周乔这两周的口味倒是变得刁钻,平日本就饮食清淡,之后陆悍骁胃不好,她就更是克己了。
但今天,她点了名想去吃爽辣的湘菜。
陆悍骁带她去了一家不错的,朵姐推荐绝对不差。
周乔点了个干锅牛蛙,竟然嘱咐要多放点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