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辛本就心情低落,只能做到礼貌应答,但聊久了,她实在不想聊了,干脆扭过头看窗外。
付光明忽问:“你和霍礼鸣是怎么认识的?”
佟辛皱了皱眉,心里掂量了番,这人一直说自己是霍礼鸣他们的朋友。据她的了解,霍礼鸣在上海的圈子,真正玩得好的,基本上都知道他俩的恋爱关系。
这个人,要么是在故意装傻。
要么,就压根不是所谓的朋友。
佟辛竖起警惕,笑了下,“一块儿玩的时候认识的。”
她不动声色,假装玩手机,侧了侧身,迅速给程序发了条信息:
[程哥,你认识付光明吗?]
“感情真好啊。”付光明笑着说:“抓紧时间发短信呐。”
他从后视镜里瞥见佟辛故意躲他的动作,但没看清是在跟谁聊。
一句话,佟辛彻底断定,这人绝非良善。
她猛地出声:“麻烦您将我放下,我有事,这饭我吃不了。”
付光明依旧是笑,“再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吃饭不是?急什么,都快到了。”
佟辛态度坚决:“我要下车。”
付光明弯着一边唇角,看似在笑,目光却阴沉}人。
手机铃声打破气氛,他一看,另一边唇角也弯起,接听。程序的吼声带着极大的愤怒:“付光明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佟辛要是少一根汗毛你试试!”
付光明一脚油门踩到底,“行啊,试试就试试。”
飚起来的车速带来失重感,佟辛没感受过,本能得一声尖叫。
程序听见佟辛的声音了,“付光明,我草你妈!”
佟辛心一横,反手去夺他的方向盘。这一力气撞得付光明猝不及防,车身也动扭西拐。谁不怕死啊,付光明没想到这妞这么虎。他语气凶悍:“你干吗!”
佟辛豁出去了,冷声:“你停不停车?”
她拿包狂砸付光明的脸,“给我停车!”
轮胎摩擦地面声音刺耳,付光明差点撞上前面的车,不得已把车刹住。佟辛早有准备,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趁他动手之前,直接拿包罩住了他脑袋。
佟辛趁机迅速下车,拔腿就往后跑。
付光明狼狈而追,“我今天非把你给办了!”
到底比不上男人的速度,佟辛胳膊肘被大力扯住,扯得她关节脱臼一般得疼。还来不及回头,突然,付光明一声痛叫,松开她,被人扑倒在地。
佟辛怔怔地望着从天而降的霍礼鸣。
他像从地狱修罗场里爬上人间的恶鬼,目光是冰的,像没有意识的丧尸,对着眼前的猎物,只有一个字:死。
霍礼鸣一脚踩到付光明脸上,眉间狰狞,“我他妈有没有警告过你!有没有?!”
付光明嘴巴被踩歪了,一个字都说不出。
周嘉正和程序匆忙赶到,齐齐上去扯霍礼鸣,“冷静点!”
付光明惶恐畏惧,又愤懑不平。
霍礼鸣慢慢蹲下去,松开脚,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接到程序电话,说佟辛和付光明在一起时,最强烈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无望、害怕。
他一想到佟辛可能受到的伤害,就和血肉尽失的空空躯壳一般,脑子一片惨白。
程序和周嘉正看了看佟辛,心惊肉跳。
周嘉正拍了拍霍礼鸣的肩。
霍礼鸣慢慢转过头,和三米远的女孩儿,目光搭了个正着。
佟辛眼神茫然,目光定在他身上。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又真实存在的霍礼鸣,暴戾、强悍、不计生死。这带给她的,不仅有震撼,还有些许不适应的陌生。
霍礼鸣的心,一下子就痛起来。
这熟悉的眼神,让他想起少年时,被养父养母两次丢弃的感觉。
心如巨石沉底,锤打熔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这一分心,付光明挣脱桎梏,狼狈阴鸷地冲佟辛冷笑,“你不是在查资料吗?行呐,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儿。我那堂妹为情跳楼自杀,你知道是为了谁吗?”
程序“靠!”的一声,怒吼:“你他妈给我闭嘴!”
晚了。
付光明涌现报复的快|感,欣赏着佟辛茫然而又衰落的神情,“就是你男朋友,霍礼鸣。不然他为什么离开上海去清礼?就是因为犯了事,当缩头乌龟、过街老鼠,躲得远远的!”
六月入夏,正午阳光灼热,这一瞬,像烧滚的岩浆,从佟辛天灵盖浇灌而下。她像被关进火炉里炙烤,情绪烧得粉碎。
只一眼。
霍礼鸣那根对命运从未弯曲过的脊梁,彻底断了。
这是他26年来第一次,骨子里的骄傲和硬气,软绵无力地跪了地。
就在他以为佟辛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时,她竟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走到受伤站不起来的付光明面前,沉静的目光自上而下审视他。
“你撒谎。”
“你的口蜜腹剑和心坎藏奸。”佟辛一字一句,嘹嘹呖呖,“让我觉得,你更像一个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