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好。”唐其琛将他从头至脚看了遍,说:“是不是瘦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霍礼鸣被这句话说得眼热。
他年少轻狂时藏不住情绪,现在倒学会了兼容并蓄。但在唐其琛面前,面具和堡垒自然而然都卸了下来。
霍礼鸣没忍住,“琛哥,我想留在上海。”
唐其琛面色始终平静,拒绝得干干脆脆,“不行。”
微妙的安静。
一个态度淡淡神佛不近,一个沉默寡言犟劲儿不减。最后,霍礼鸣妥协,“好。”
都是心里有谱的主,不至于为三言两语闹不愉快。再者,唐其琛是恩人是亲人,十几年的情分真金白银。
午饭气氛轻松愉悦,霍礼鸣还陪唐其琛打了会牌。人走后,温以宁于心不忍地看着丈夫,“真不让他留上海?”
唐其琛微微叹气:“付家至今不安生,几次搁外头放话,没打算把他置之度外。我明里能护,但暗里总有个万一。只有人不在上海,他才最安全。”
霍礼鸣自己开车。
从别墅群出来,开到一半儿的时候忽然就不想开了。他把车靠边停,懒散散地拎着外套就四处瞎转悠。
这边靠近法租界旧址,春节有活动,多是中国风的喜庆玩意儿。霍礼鸣慢悠悠地看,看中了一个搪瓷娃娃。
胖脸,眯眯眼,塌鼻梁,小肥腿,鸡窝头。
啧。
怎么就想到邻居家那个小妹妹了呢。
万一被佟辛知道,这丑萌的玩意儿像她。霍礼鸣嗤声笑了出来,掌心收紧娃娃,问老板,“多少钱?”
“六十一个。”
“还有别的么?”
“有,可爱的很多。”
“不要可爱的。”霍礼鸣说:“要最丑的,凑一对,帮我包一下。”
包装好之后,霍礼鸣才想起忘记拍个照了。他把包好的拍照发给佟辛――
“谢谢你帮我关燃气灶,买了份礼物,你跟你哥一人一个。”
这边厢。
佟辛收到信息时,动画片里正在嚷“狗狗们全体都有――出发!”
她回:“是什么?”
霍礼鸣却没再回复。
佟辛拿着手机,时不时地看一眼,又点开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晚上回家,佟辛洗完澡出来后,没忍住,主动给他发信息:“你几号回?”想了想,又加一句,“我把你家钥匙还给你。”
反正睡觉前,跟死机似的。第二天起床,才看到霍礼鸣在凌晨三点多回了一条:“年初四。”
佟辛本来是要刷牙的,此刻却盯着这几个字发呆。
凌晨三点多,他不睡觉?
也是,他就长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熬夜泡吧脸。
佟辛思维发散,遂又莫名怅然,自己还没泡过酒吧呢。
都说年味越来越淡,但佟家一直氛围浓厚。走亲戚的多,加之佟承望的学生多,每年都有几拨上门给恩师拜年。
不知不觉,到大年初四。
这天佟辛睁开眼,就神使鬼差地想起了霍礼鸣今天回来这件事。她说服自己只是“无心”记住。其实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所谓的无心记住,实则都是有心蓄谋。
上午家里有客人,佟辛是那种不喜欢合群的女孩儿,一般打完招呼,就关门在卧室做作业。但今天,她破天荒的去厨房给辛滟打下手。
厨房窗户敞亮开阔,抬起头就能看到对面的房子。佟辛看了好几次,大门紧闭,他还没回来。
做饭到一半,辛滟找了半天生抽,念叨道:“我明明买了瓶新的啊,放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