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8)

失重 咬春饼 3075 字 3个月前

龚芸的新做的指甲尖都快戳她眉心,“你闹什么闹,宋飞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知道珍惜。你到底想要什么?想当仙人吗!”

“你别不懂事,快给宋飞回电话,闹闹脾气就算了。”龚芸命令式的口吻。

倪旖平声说:“公司被收购了。”

龚芸不以为意,“早该卖了,我之前就劝过你。你不听,非要死扛。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该你的。”

倪旖细长的睫毛下,眼眸空洞,没有生机,“那是你丈夫一生心血。”

“你小声点。”龚芸急切打断,生怕被旁人听到,“别跟我扯有的没的,去给宋飞回电话。回不回,你回不回你!”

龚芸见她没反应,便心急去推搡。

倪旖头疼欲裂,感冒多日不见好,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身上虚得很。架不住龚芸的蛮力,脚步趔趄着就要倒地。忽然的,一只手稳稳抵住了她后腰。

厉钊眸色深沉,如山一般站她身后。

倪旖没回头看,他也没招呼。两人的默契总在无形之中,一丝熟悉的男香,心便明了是谁靠近。

厉钊眸间刀光剑影,“你看不出她病了?”

龚芸肩膀后缩,明显哆嗦退却,支支吾吾语不成调。

倪旖谁都不看,转身离开厉家。

这坏天气上了瘾,雨雪没完没了地下。

倪旖一吹风,人就晕眩无力。她逞强地摸去车边,拉了两下车把,才打开车门。车门不到半掌宽,就被人一把按关回去。

厉钊站得近,连怒意的感知都格外明显些,“这鬼样子还开车,想死是不是?”

倪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清清淡淡的声音:“死有什么不好。”

手腕忽被大力拽牢,厉钊说:“你想都不要想。”

他拽着她去自己车里,是要送她回家。

厉钊今天开的是一辆黑色大g,三百多万的定制款,嚣张霸道。倪旖无话可说,却也不想显得自己多脆弱可怜,濒死一口气,也要让他不爽——

“臭显摆。”

厉钊:“至少我还有的显摆。”

这话刺到了倪旖的伤心处,终于老实了。

厉钊载着她,从市郊经过市中心,由西向东,横穿一座城。车里除了彼此的呼吸,再无多余声响。倪旖撑着半边脸,看街景飞掠,抓不住的美轮美奂,如流云散。

而不管遇红灯,还是排队跟车,静下来的时候,厉钊也没有看她一眼。

把人送回家。

厉钊强制性的,把倪旖按去床上休息。他从医药箱里找到体温计,不算温柔地撬进她唇齿,凶巴道:“给我咬好。”

倪旖晕晕乎乎,听话照做。

厉总后知后觉,耳尖被心猿意马勾出了蠢蠢欲动的红。

倪旖现在的形象很滑稽,不精神,像个掉进水沟里、湿漉漉的小孩儿。

她和厉钊对视,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

都这样了,仍不忘自己的倔强,强撑着,不让泪水滑落。

厉钊沉默伸手,指腹轻轻按了下她眼角,淡声说:“哭吧,我接着。”

倪旖鼻尖一酸,低下头,泪如断线珠帘,无声却汹涌。

厉钊走近,挨着床边坐下,把人揽进了臂弯里。

倪旖终于痛哭出声。

她说起龚芸的潇洒多情,说自己恨透了母亲的毫无责任心。说自己坚守的难和苦,说到头来,不过大梦荒唐一场空。

厉钊始终安静聆听。

在她哭得气喘不匀时,掌心在后背耐心安抚。

情绪宣泄决堤,倪旖近乎语无伦次,甚至连宋飞,都不再避讳。她把宋飞说的那些话重述一遍,愤懑,不甘,失望。

到某个点,倪旖一顿,半傻半真地问起了厉钊:“你要不要贤妻良母?”

厉钊想都没想,“不要。”

倪旖傻傻看他。

他说:“我要能和我并肩作战的女人,我功成名就,她锦上添花。我若遇难处,她也要有独当一面的勇气,和陪我东山再起的决心。”

厉钊的目光,有侵略性,直指目标——

他看着倪旖,“我要悍妇。”

后来,倪旖哭累了,好不容易入睡。

厉钊这才忍着半边麻木的身体,抽出手,下了床。

这一晚之后,他做了两件事。

驱车去某公寓,里面的人不满急促的门铃声,略微不耐地来开门。

厉钊双手撑着两边门栏,低着头。

门开,宋飞刚看清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厉钊把外套丢一边,拳头就这么砸了下来。

第二件事。

次日,倪旖醒来后,被他一通电话指挥去窗边。昨晚那辆被她吐槽“臭显摆”的大g被开走,换来一辆崭新的白色骚男超跑。

厉钊倚着车门,在晨光里仰看她。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谄媚油腻的讨好。

厉总,永远是厉总。

男人的欲望和野心,从凌厉眉峰里传递,从深邃眼眸中示威。

每一秒的对视,是势在必得,是共情同理,是不用言语,爱却追逐狂奔。

是把她从昨夜深渊,拉回今朝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