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握着她的手,“你怎么对我好?”
倪旖歪了歪脑袋,语气俏皮,“多赚点钱给你花。”
宋飞笑,“我是男人,不花女人钱。”
倪旖没说话。
“而且我觉得,以后,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我有收入,项目有分红,养着你够了。”宋飞很认真地筹划:“倪倪,说实话,我不希望你那么辛苦。你那个公司,我评估过,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倪旖松开怀抱,看着他,“什么意思?”
说到这个话题,宋飞早就想提了,“不想你太辛苦,如果实在要工作,至少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倪旖平静道:“澄澜实业是我父亲一手创办,是他的心血,守护它,就是我一生的意义。”
这已是她生气的前兆,宋飞及时服软,“好好好。”
他想再抱她,但倪旖退后一步,笑了笑,“你回去吧,谢谢你的牛肉面。”
倪旖的认知很敏感,情绪很难调动。
山盟海誓的憧憬只是一瞬间,一旦某个临界点被打破,就再也不想做重复的梦了。再回想内心那些冲动,只觉索然无味。
半月后。
倪旖加完班,从公司出来已近零点。
新年将近,主干道灯笼高悬,还有绵延数十里的灯带。倪旖贪恋美景,滑下车窗欣赏。冬夜风寒,次日醒来,只觉头疼欲裂。
估摸是感冒了。
起身太急,忍过这波眩晕,倪旖皱了皱眉。
印象里,每一次生病,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手机响的时候,倪旖莫名失神,抗拒着,不想接。
接通,时怡在电话里惊慌失措:“出事了。”
并且对倪旖来说,是大事。
澄澜实业重新递交收购方案上董事会研讨,同时,很久之前,倪旖早就谈妥的一些小股东,忽然集体变卖股权。
这就意味着,倪旖手中的股份份额不够,决策作废。
时怡打听了一圈,很明显,是集团那些老将从中作梗布局,将了倪旖一军。这事出得突然,且来势汹汹。股权认购书盖章签字公证,白纸黑字,再无转圜余地。
倪旖挨个打电话,拒接。
她又去家门口堵人,避而不见。
寒雨混着雪粒子,气温降至零下。倪旖身着单薄,面色苍白。其中一个心有愧疚,告诉她,“小倪,这事是我对你不住,我劝你,算了吧。你那些伯伯,跟豺狼似的。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你,你争不过的。”
怕得罪,这人说完就匆匆走了。
冷雨拍脸,倪旖肩膀瘦削,毫无生机可言。
公司打来电话,通知她,立刻回来参加会议。
从消息放出,到现在,不过一天。可谓快准狠,把她彻彻底底逼入了绝境。
董事会上,个个道貌岸然,说着惋惜心疼的安慰,实际上,炫耀着他们的计谋得逞。倪旖手上的股份不足,除了她,董事成员一致通过收购议案。
倪旖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
与之最不对付的,是她大伯。散会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倪倪,你是你父亲的骄傲。放心,澄澜实业就算改名换姓,今后也会有你一席之位。”
倪旖的肩膀很沉,像驮着巨石,猛地一下把她拉垮。
人走茶凉,她坐在黑暗里,就这么坐着。外面的城市霓虹余光,给她的轮廓镀了一层疏冷的微光。倪旖一动不动,像干涸湖泊的岸边,没有生命力的石像。
许久之后,时怡开车送她回去。
下车时,宋飞远远冲她扬起笑脸。
倪旖看向时怡。
时怡瘪了瘪嘴,她不放心她,所以自作主张了。
这样寒冷的时刻,宋飞的笑很能抚慰人。倪旖情绪刚回升一点,宋飞迎上来,“你公司的事我听说了。”
倪旖“嗯”了声,盯着他嘴角如此明显的弧度,直言不讳,“你很高兴?”
“什么话。”宋飞失笑,“倪倪,我是支持你的。”
倪旖别过头,没什么波澜起伏的情绪变化。
“多大点事,这也算优胜劣汰。我经手了不少案子,你这种,多的很。”宋飞言之凿凿,“比你还硬扛的我也见过,结果还不都一样。倪倪,一个女孩子,这么辛苦又何苦?”
倪旖目光温淡,耐心听完后,笑了笑,“所以,你的建议呢?”
“如果是我爱人,我希望她在家就好。做做家务,养养花草。以后有了孩子,她和我妈一块儿带孩子。”这是宋飞,不,一部分男人对另一半的希望,或者说是要求。
宋飞不觉有何不妥,“所以,倪倪,公司被收购,对你、对我们也许不是坏事。”
两人距离二十公分不到,寒风穿插而过。
倪旖一点都不觉得冷,心头有火在烧一般。
她说:“你不是不知道,澄澜实业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我父亲,留给我于世间,最后的念想。”
宋飞不理解。
可笑的是,她曾以为找到了能理解她的人。不过不重要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倪旖不想勉强别人,更不想将就自己。
一夜之后,她通知宋飞分手,并拉黑了他全部的联系方式。
倪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没出门。
她看过新闻,澄澜实业被收购的消息一度占据头条。她的手机关了机,家里的座机只寥寥数人知晓。第四天时,她接到电话。
龚芸摔断了腿。
倪旖赶回厉家,却见龚芸安然无恙。她才知道,中计了。
龚芸见着人,气不打一处来,“我的电话都不接!你想造反是吧!”
倪旖未施粉黛,依旧唇红齿白,只脸色难看如白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