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宴喜臣睡不着,他抱着膝盖坐在帐篷外。
他离帐篷几十米远,坐在湖边。忽然间,一种熟悉的阴冷和恶寒从身后袭来,宴喜臣没有摸枪,他僵硬地转过头。
方烁以少年的模样站在他身后,正歪着头看他笑。
那不是佣兵时期的方烁,是还没有离开国土,还是个少年的方烁。他脸上的雀斑在黑暗中看不真切,那点熟悉的笑意却让宴喜臣恍惚。
曾经什么时候,他们也像现在喜欢并肩坐在湖边的青草地上。
“记不记得,你选择了我?”方烁上前来,在宴喜臣身边坐下。
这太混乱,宴喜臣喉咙发干。他带着那些年的沉重回忆,面对少年的方烁,叫不出一声‘哥’来。
“选择了我,就不要去找他。你别太贪心,小燕子。”方烁伸出手,冰凉的,如同蛇蝎的,掐住宴喜臣的脖颈,令人毛骨悚然,“不记得吗?当年你就是为了他放弃我,但他是怎么对你的?他问过你的意愿吗?”
“你知道……我在最后一刻,回到你身边了。”宴喜臣没有拨下那只轻轻掐着他后脖颈的手,他死死盯住方烁,胸口波涛汹涌,但他不敢喊,他只能压抑。
方烁嗤笑一声,放开了他身上的手,眼睛眯缝起来,不再掩盖冰凉的目光:“有什么用?你知道我不可能知道,你说出口,只为了给你自己内心带来点微不足道的自我安慰,你真自私。”
“不!我不是!”宴喜臣激动起来,“你知道不一样!如果我最后没有去……”
宴喜臣又出现崩溃的征兆,方烁似乎乐得见到:“如果你没有去,你不会见到那个我,你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你早就解脱了!是不是?”
宴喜臣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烁。他不想承认,方烁说的是对的。
黑暗中,方烁也跟着他站起身,步步逼近,像要亲手将他手刃:“是不是?是不是?我问你是不是!”
“哥!你别这样,哥……”宴喜臣少有地慌乱,在方烁的逼近下连连后退,脚下失了分寸,一脚踩错,身体就从草坡上滚下去。
眼见要滚到湖水中,方烁出现在湖水边缘,伸出脚踩住宴喜臣的肩,恶魔般弯腰问道:“我把他弄成那个样子,你心疼了?你对我愧疚,现在对他是不是也愧疚?”
宴喜臣睁大眼。这是方烁主动承认,那天杜亚琛身上伤口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