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上窗帘,不去看窗外的电闪雷鸣。电视台的内容越来越无聊,有些频道甚至是十年前过气的节目。他调台调了三圈没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最后只能捧着热茶蹲在沙发上,愣愣地盯着某个广告看。电视屏幕光映照在他脸上,颜色跳来跳去,宴喜臣像彩色默片中的主角,蹲在沙发上发呆。
宴喜臣小口啜饮着红茶,好半天才把自己从虚空状态抽离出来,又想着玫瑰现在在做什么?这样的天气,大概很害怕吧?罗森有在家里陪她吗?这样的天气,段明逸会不会更想念段云?杜亚琛在哪里?他会害怕闪电打雷吗?应该不会吧。
如果他还在这间屋子里,如果一切没发生,他此刻在的话,应该会和他一起缩在沙发里,跟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些趣闻轶事吧?
门是忽然被踹开的。
宴喜臣因正陷在遐想中,冷不丁被吓一跳,条件反射迅速摸出靠垫下的袖珍枪,上膛——自从想起所有事后,他的战斗意识比任何时候都强。
他还没来及开枪,一个浑身湿透,带着浓重血腥味的身影冲进视线,撞在墙上滑坐下去。他背后的墙上于是被蹭了长长的一道血印。
雷电,大雨,湿透的人,血腥气。认出这是谁的瞬间,宴喜臣的头脑几乎一片空白,他瞬间冲过去架住要往下倒的人!
宴喜臣屏住呼吸,感到肺里都是冰凉的,他扶着人靠在墙面上,尽量不去看那道过于醒目的血痕,用力将他的额发往后捋去,露出他苍白的面孔来。
杜亚琛浑身都湿得非常彻底,简直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皮外套紧巴巴地黏在身上,冲锋裤上满是口子。他的血被雨水稀释了,宴喜臣不确定伤口具体在哪,又不敢贸然在身上摸索。
他用力地摸了两下他的脸,喊他的名字,窗外滂沱大雨中白光乍现,照亮杜亚琛的半侧身子。
宴喜臣松开手,看到自己掌心上都是血。
杜亚琛背后也全是血。
杜亚琛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身上的伤口骇人,几乎比宴喜臣在混乱区时受的伤还严重。宴喜臣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小心而迅速地将杜亚琛扛到沙发上,在他身下垫了一层毛巾。明白过来他进门时那股腥风从哪里来,宴喜臣瞬间心脏抽紧得发疼。
杜亚琛意识迷迷糊糊,但还有知觉,宴喜臣将暖气开到最大,飞快剥光他的衣服,动作小心,全程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认真检查杜亚琛的身体,两处弹痕,六处刀伤,三刀在后背,剩下分别在左肋,大腿和手臂。肩膀上也有伤,好在全部没有触及到关键部位,即使后背的刀伤触目惊心,也幸在刀口并不深。除了这些刚受的伤,还有看起来愈合了两三天,又被崩裂的伤口。
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过于骇人,尤其杜亚琛翻身,或者身体稍微动作,那些伤口就跟活过来似的开始往外流血。
宴喜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几乎不敢去碰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没看一眼都像刀割在自己身上,他忽然就明白杜亚琛说的那种心碎的感觉。宴喜臣俯身抱住杜亚琛的脖子,闭眼把唇贴在他额头上几秒钟。
宴喜臣给他喂了些盐水,然后开始清洗他的身体。擦拭过程中,他看得出杜亚琛很疼,英挺的眉失去了往日的泰然,紧紧地蹙在一起,偶尔会因为毛巾擦过伤口而浑身紧绷。杜亚琛的彪悍宴喜臣是知道的,至少在目前他所见过的里世界的人中身手算最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