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尝到心如刀绞的滋味,在他尚未了解全部真相时已经气得肩膀发抖,盯着身旁人。
爱人之间心意相通,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全明白了,心痛的表情凝固在眼睛里。
裴逸面色发白,起身想走。
他算是明白了,冷组长为什么连周彬都拒绝接见而一定要见他们俩,一定要和他二人单独对话。冷枭不是要传递情报,这人也有一种诡异的、微妙的报复心理,今天就是来揭破他不愿示人的隐秘。
以牙还牙,很痛快,符合冷组长的作风。
“我戳破你的面具了吗,裴?”被囚的人也没多少杀伤力,冷枭在破罐破摔揭破真相之后露出一丝得逞的满意,档案里的八卦边角料他也挖过,“我们这些人,活得多么可悲。你,我,这些年像行尸走肉躲在黑暗阴湿的地穴,每天见着不同的人,事实上却与世隔绝。厚重的面具是长在脸上的,我们都耻于见人,不敢表露真实的情绪,还有身体需要……”
裴逸骂了一句:“你混蛋,你说完了?”
冷枭攥住镣铐像要捏碎手里的金属,眼里射出光芒:“我的余生就在这间牢房里度过,这是我罪有应得。裴组长你也很享受坐牢么,像个残废似的不能人道的男人不止我一个!”
苍凉的笑声伴随着裴逸脸上最后一层假面被撕下,裂成碎片,不用再费力捡回来贴上了。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沙砾,视野空旷高远,记忆中那株半枯的沙枣树顽强屹立,一轮红日挣脱出地平线……
有人一下子替他说出来,反而让他解脱。好像被人兜头浇下一桶冰水,经历短暂的一阵尖锐刺骨,痛感再一丝一丝从身体里抽掉,温度渐渐回暖了。
他抬眼四顾,他依然站在人间,依然生动地活着。许多回忆,只有在讲出口的一刹那,烧伤一般的狰狞痕迹才能褪去。
章绍池从后面悄悄撑住裴逸的腰,再拉住手腕。
不用再把他的爱人逼到墙角质问了,他想把人抱走。
宝贝,你这人一贯对自己苛刻虐待,对自己下手最无情了,你做了什么啊。
裴逸倔强地昂着头,透过铁窗看着冷枭:“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没有遭遇诱骗被人挟制,我对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清醒自知并且心甘情愿,我从不认为自己活得可怜可悲。”
他转过身的瞬间还是抖了,外人面前的虚张声势,就是撑给外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