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叔叔心中既已记牢了方子,现下反复临习这些香材,却又是为何呢?”

钟信刚好写完最后一味香料,正将那纸放在火上烧了,听他相问,倒忽然有些异样地看了秦淮两眼,道:

“近日天气渐凉,渐渐有了初秋的影子,倒不自禁的,让老七想起‘多事之秋’这几个字来。所以我想让嫂子,再将那守贞锁穿在身上,而那锁里,亦藏上我誊写的方子,不为别的,只当是有不可测防之事时,以假乱真,也可挡些秋寒。”

秦淮略有些愕然地看向他,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脑海中一阵急转,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

可是不知为何,却又总觉得眼前的钟信,倒像是云隐巫山,半明半暗,竟有些叫人捉摸不透。浑不似前些天里,四时锦下,那个双眸清澈的浇花人。

一时间,秦淮莫名便在脑海中,又想起小说结尾处那个独登高处、孑然一身的钟信。

这联想让他身上微微一冷,倒真的像对方所言,感觉到一阵乍起的秋凉。

究竟他对自己,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呵护秋寒;还是拿自己当作那四时锦一般,取其多般变化,好以花袭人呢?

第56章

在赴安家祝寿的那日清晨,秦淮终又将那守贞锁穿在了身上。

只是这一次, 锁虽未变, 然那锁中暗藏的物事,却已经换成了老七誊写的赝品。

在将那方子密置之际, 秦淮发现,无论是纸张做旧的程度, 还是纸上与钟老爷几无二致的字体,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必可以瞒天过海。

他暗暗点头, 这老七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的一副好手段。

所以那方子外表再像, 内里的瓤,却必定早已物是人非。

钟家现下人丁不旺,三少爷钟礼与于汀兰皆是病得不能动,六少爷钟智还远在广州,钟毓夫妇此时算不得钟家的人数,所以宅子里真正能去安家贺寿的人众,总不过三位太太、钟义钟秀兄妹及老七夫妇。

只不过安家豪奢,在邀请客人之时, 都标明了可多带贴身仆众,这样服侍起来, 客人自是感觉舒心周到。所以钟家各房,便也各自带了贴身丫头前往。而泊春苑目前上得台面的,自然便是大丫头碧儿。

众人在花厅聚齐时, 何意如看了看厅中这些人,便不由叹气道:

“想往年若有这般宴请等事,咱们家上上下下盛装出席,那叫一个齐整,眼下走得走,病得病,倒真让人打不起精神。本来老六和老二媳妇若都在的话,以他二人的口齿,便顶得过半屋子的人热闹,谁知这会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一个远行不归,一个倒病得没了头尾。这叔嫂二人,也算得是有缘有份,行起事来,总是共进共退,倒像是一家子般。只可惜老六最关心汀兰肚子里的孩子,若他回来知道孩子已经没了,还不知该如何心疼难过呢!”

她语气平淡,说的又是家中闲言,可是这话听在二房诸人耳中,却偏偏字字如针,扎心的疼。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关于孩子的一些秘事,在钟家,又怎么可能不透到大太太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