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帝都大婚(一)
【被关进枫露宫的那人多半就是李慎,他应该已经知道庚衍的身份,我很难想象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在长安的那段日子承蒙他照顾良多,我心中难免有愧,或许该早一点告诉他……在未曾接触他本人前,我曾怀疑过他的立场,毕竟他与庚衍情谊那般深厚,可如今想来,只觉心中怆然。人生一世,最信任的人竟从始至终在欺骗自己,是何等可悲。导师说过,人心叵测,非常理可揣度,我对这话又有了更深的认识。然若因此而封闭内心,不去信任他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可悲?扪心自问,我亦始终未曾向人真正彻敞心扉,或许正是潜意识中畏惧遭人欺骗背叛,不知是否当予以改正,心中烦乱,随笔于此。】
合上了日记本,王真将之锁进地板下的密格,关掉书房的灯,提着一盏小灯去了荣虎的卧室。仍旧被包成木乃伊的少年静静躺在床上,一条薄被被甩到床下,王真将提灯放在桌上,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重新轻轻给人盖上。
从长安回到帝都后,他忙于事务,疏忽了荣虎的心情,又因为不想对方被扯入自己这滩浑水,只将其安放在导师的旧宅,托管家照看,尽量避免与其接触,却没料因此激走了对方。
荣虎执意要回长安,他拦不住,只能派人暗中照看,得知对方去找了封河,向其学艺。王真本以为封河看在杨火星的面子上,不会为难荣虎,然而他想错了,荣虎回来时,就成了这副模样。
这是荣虎自己的选择,王真并不想责备对方。每个人都要长大,都要做出选择,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在床边静静坐了许久,最终沉默的离去。
当他走后,在床上呼吸绵长似乎睡着的荣虎,无声睁开了眼。那年轻而幽深的眼中,有矛盾与挣扎,更多却是无可动摇的执念和决心。
这是一座位于帝都城郊的老宅,曾经属于王真的导师,如今则是王真的隐秘落脚点之一。他提着小灯沿着楼梯走下地窖,打开墙壁上的机关,走进了墙后的另一间密室。
密室正中摆着一张大书桌,后面是六个两米高的档案架,书桌上整齐排列着超过十只固定式通讯器,桌旁是一人高的信号增强器和分流装置,地面上还立着六根圆柱形的加密与解码装置,单这一套设备,价值便要上亿,还是一般途径根本搞不到的非卖品。
桌后坐着个人,肩膀上夹着只听筒,一边说话一边往手上的小本子飞快记录着:“嗯,路苍那边怎么说?……还要两天?不行,最迟明天,必须给我运出来……钱不是问题,一亿不够,就给他两亿。”
王真关掉小灯,在书桌旁坐下,等人讲完电话,便开口道:“我已经联络上海棠夫人,她同意明天上午与你会面,到时你扮作东荒的玉器商人,会面肯定会被监视,你拿去的货品也要经受检查……我还是不赞同你亲自去,托人带话比较保险。”
“不,这件事我必须亲自见到她。”副官翻着手中的小本子,头也不抬道,“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到此为止就不要插手了。”
王真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担心我?”副官突然抬起头,似乎有读心能力一般,问出了王真的担忧,他咧嘴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放心,我还没到要死的时候,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去冒险……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庚衍是神坛。”王真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你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人,成功的可能性太低。”
“总比去闯枫露宫来得容易。”副官虽然在笑,表情却并不轻松,“无论如何,只有赌这一次机会了。”
五月十五日,皇帝大婚,这唯一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