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宣德的固执气得心口直痛,放弃地揉着额头道:“那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宣德稍稍松了口气,轻声说:“这件事请母后不要追究了,至于皇后——母后劝劝她,让她自己以身体不适上表辞位吧……”
太后狠狠瞪了宣德一眼,但是没有说话,事情闹到了这一步,满宫里都在传言鸩毒一案,若不作出处置舆论难平。她本来当场杀了柳云若的心都有,但看宣德对他的回护之情,已经明白,宣德上次说的那一个“爱”字,竟然是真的。
宣德接着往下说:“……儿子琢磨着,为了保全她的体面,也不必降黜为妃了。皇后不是素来信佛么?朕把长安宫赐给她,让她静修,依旧按照皇后的体统侍候着,可好?”
太后废然点了点头:“你欠她的,你自己看着办……”她撑着椅子扶手要站起来,宣德忙扶住,赔笑道:“也快晚膳了,母后就在儿子这儿用吧?”
太后冷着脸道:“我呆在你这儿闹心!”
宣德无奈:“那儿子送您回去。”
太后回过脸,看定他道:“皇后还在我那儿,你有脸见她?”
宣德一噎,呆在那里说不出话。太后却又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坐肩舆来的,有什么可送的?我心里不舒服,要回去静一静。皇帝,哀家劝你也静一静,哀家今天很失望,这是你第一次让哀家失望,哀家可以放纵你,但是下一次,就不是你编个谎能了结的!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想清楚。”
太后步履沉重,神情悲凉地到了门口,扶着自己的宫女径直走了。
宣德望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照壁后,怔忡了片刻,返身回到殿内,却被看到的情景愣了一下。柳云若不知何时已捡起了荆条放在枕边,他揭开了身上的被子,露出伤痕累累的臀部,静静地趴着。
“你干什么?”宣德强压住心头一蹿一蹿地火,沉声问了一句。
“请皇上责罚。”
宣德冷笑:“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你知道朕会知道,你知道太后会知道,你知道朕要替你遮掩,就不得不废掉皇后?!”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一串儿话说得拗口别扭,牙咬得腮帮子都疼。
本以为看破了他的心思,本以为他是铤而走险,原来他是拿自己的宠爱和感情做赌注。他是皇帝,居然被自己的宠儿玩弄于鼓掌之上。
柳云若不承认也不否认,仍然平静地重复:“请皇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