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柳云若的伤终于痊愈的时候,他拿给宣德一个小小的瓶子。宣德一怔,打开瓶塞,从瓶中倾出几粒桐子儿大的药丸,闻一闻有股奇香扑鼻,问他:“什么东西?”
“奴才早年在《永乐大典》上看的方子,传自古书的文王御女丹方。滋阴壮阳祛老还少,对于女子还有受孕得胎的功效。”
宣德摇晃了一下瓶子,听着里边发出一些轻微的撞击声,他斜睨着柳云若脸上慵懒而惬意的笑,道:“朕怎么知道这是真的?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给里边加一味鹤顶红?”
柳云若一言不发拿过瓶子,随手一扬,数百粒药丸以一种百川到海奔流不回的气势冲到了半空,他凭空一抓,也不知抓出几丸来,看也不看往口中一丢。宣德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些飞出的药丸有些砸在了他脸上,在一片雨打残荷般的声音中,他一时没有明白这个极其潇洒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只是凝视着那双妩媚如狐的眼睛,为里边流露的坦荡深自震惊。
宣德咬着牙:“你知不知道内监献奉春药是死罪?”
柳云若毫无怯意地说:“比起奴才的脑袋,皇上应该更需要一个太子。”
宣德一震。太子,他已二十六岁,娶妻纳妾已有九年,却仍然膝下空虚,他不知这是否与自己特殊的癖好有关。以前没有当皇帝的时候并不很在意,现在掌控了江山,才知道千秋万代是多么的重要。
柳云若的脸上逐渐浮起了潮红,他的目光有些迷离,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宣德,滚烫的肌肤让宣德也微微一惊。柳云若喘息着道:“您知道这药有效了吧……把它随便赐给您看得过去的妃子,只是现在……现在……救救我……”
第二天早朝时,群臣看到他们的皇帝容光焕发满脸英气,大冬天鼻尖上还冒出细细的汗珠。再后来几天,皇帝晋封容嫔孙氏为贵妃,孙贵妃谢恩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赏赐了武英殿司礼少监柳云若白银一千两,珍珠一斛。
柳云若纤长的手指在那些流光溢彩的珠子里搅动,心思跟着流转:孙妃容貌上是够了,可惜父亲孙忠只是一个小小的主薄,家世单薄了一些,要想和坤宁宫分庭抗礼,还需要更大的筹码。她一定比皇帝更想要个儿子?
呵,那么我就再帮你一回……他回过身,对身后的秦倌儿道:“你们把这些东西分了!”
“这些……全部……”秦倌儿的眼珠几乎掉下来。
“全部!”
柳云若对秦倌儿眼中熊熊燃烧的欲望很满意,有欲望就好,有欲望就可以掌控。这些小太监们想的不过是金钱,孙妃的欲望怕是更大吧?女人会为了欲望不择手段铤而走险,那种勇气和胆量通常让逐鹿天下的男人都望而生畏。
六、孤注一掷
在孙妃处流连了几夜的宣德还是没有忘记柳云若,回到乾清宫的夜晚,他将柳云若招至自己的寝宫,只说要和他对弈一枰。宣德喜欢下棋,可是自从当了皇帝后就连国手黄文治也不敢赢他了,对方拼着命下和棋,自己当然也再难提起厮杀的兴趣,直到柳云若来到他身边。
宣德觉得很奇怪,按说柳云若心思深沉到了不可猜度的程度,可有时候又是那般的天真,他和宣德下棋时总是竭尽全力想赢,完全没了平日小心翼翼的卑贱。他善守,宣德善攻,两人棋力相当,都要十二分的用心,才能做到各有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