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道:“多画几张,找一找手感,给我哥哥绣一张喜帕。”
陆旌拿过她手上的毛笔,俯身把小姑娘抱起来,“费眼,明天再画。”
第二日,顾宜宁看着桌上那碗乌黑的汤药,只想等陆旌走后偷偷倒进花盆里。
男人亲自舀了勺药汁,送到她嘴边,“张开口。”
她紧抿着唇,偏开头,“不喝,我又没病。”
陆旌又道:“对身体好。”
“怎么每次都是这句话,这药实在是太苦了,我喝了想吐,连早饭都吃不下。”顾宜宁扯着他的衣袖诉苦,似在撒娇。
陆旌出乎意料地没有退让,沉声道:“乖,必须喝了。”
顾宜宁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不疼我了吗?”
小姑娘鲜少把这话摆在明面上说,陆旌顿了顿,耐着性子哄,“瑜洲天气恶劣,稍有不慎便会被寒气入体,喝了以后,能抵御风寒。”
顾宜宁垂下眼睫,看着黑漆漆泛着苦味的汤碗,蹙着眉开口,默默咽下了嘴边的药汁。
第68章
室内, 一身布衣的老大夫手捧几味药材,摇了摇头,他看着面前年轻的摄政王, 忠言相告:“殿下,王妃身体不好, 不易受孕,这副药房最适合调理她的身子,良药苦口, 若加一味甜,恐怕会大大降低成效。”
这位老大夫是吴川马加鞭从景元殿送过来的。
此时见陆旌面色微沉, 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些敬畏,诚恳道:“殿下,您大可把这件事说与王妃听, 想必王妃知道之后,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也会配合着饮用汤药的。”
一旁的吴川低下头,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身为女子,本就背负了太多东西。
以夫为天, 忠贞节操,七出之罪……人生处处是枷锁。
若自己能想得开, 如当朝二公主, 经商为本, 与夫和离后, 在自己的封地上逍遥活,权钱在手,美男在怀,根本不理会别人的评价, 甚至挑衅似的,一步步挑战着世俗的底线。
想不开的,便是陆夫人那般,明明有着无比尊贵的身份,却还是把自己困在牢笼。
流言蜚语,众人口不以为意的指指点点,有时候完全可以摧毁一个人。
虽然顾宜宁在坊间的名声不是那么好,但进了摄政王府后,确实没再发生什么大事,而且之前闹出的小矛盾,跟现在七出之一的无后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即便王妃心宽不在意,那些刺耳的言语和谴责,也会如流水般涌来,一日复一日,直压地人喘不过气。
受的宠越多,骂的话越狠。
世人会问,你凭什么?
连孩子都生不出的人,凭什么能当王妃。上翎军后继无人,无法震慑边疆,敌军的铁骑不日便会南下烧杀抢掠,把家国的责任置于何处,自己生不出,难道不会让位吗?
吴川自小在暗卫堆里长大,除了习武还是习武。
一开始也不懂为什么生不出孩子会挨骂,会被休妻,后来才明白,那是三纲五常之下本就存在着的一种顽固的苛责,日益坚固,牢牢地亘在世人心,以为那就是对的。
殿下自是不舍得让王妃也遭受这些烦心事。
生不生是一回事,能不能生又是另外一回事,由寒邪导致的病根,总归是要治的。
陆旌长臂搭在桌案上,额角隐隐地跳个不停。
他家姑娘太娇气,不够乖,一点苦也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