犊车原不似马车宽敞,贺瑶清瑟缩在车厢内,听着外头大爷与大娘说话的声音,眼眶湿热。
外间这一对,想来不过是日子寻常的夫妻,二人这样的年岁却能做到这般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蔺璟口口声声说尊她重她,却是虚伪至极的肖小。
可李云辞那人就比蔺璟好么,先头的那番行事,又哪里是尊她重她的良人呢。
心下一默。
所谓“至亲至疏夫妻1”,想来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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犊车晃晃悠悠地往东,贺瑶清被那大娘唤醒时,已眯了好一会儿。
那老妇人轻轻推着她的肩膀,“姑娘,已然到了客栈了。”
贺瑶清缓缓爬起身,下了犊车,朝大爷与老妇人二人深深一拜,“不知大娘住在鄞阳何处,日后定当上门深谢。”
那二人却只摆了摆手,不发一言得驾车了。
贺瑶清望着二人远的背影,遂转身,一瘸一拐入了客栈。
因着鄞阳原就是雍州边城,想来有许多从人在这处落脚,故而这样的深夜,客栈里头竟还是灯火通明。
才刚入门内,便有店小二让来迎,“这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贺瑶清从不曾与这些人打过交道,何为打尖她都不知晓,只一时怔神,才缓缓道,“劳烦你,住店。”
“好嘞,您要住天号还是?”
“天号是多少银钱?”贺瑶清不明所以。
“天号二两银钱便可。”店家小二满脸赔笑。
“除了天号,还有旁的空房么?”
虽说李云辞给了她好些银钱,可日后便是天南地北独她一人,开头省着些总是没错的。
“还有地号一两银钱,人号半吊钱,后头还有通铺、柴房。”
“那便一间人号罢。”
小二闻言,面上竟闪过一丝愕然,随即绕回柜台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又翻着账册,忽然“哟”了一声。
“您今日运气可算好,咱们就剩最后一间天号,就算您半吊钱便是。”
“当真么,你们掌柜可在么,给我开了这样的后门,后头掌柜查账骂你可如何是好。”
那小二摆了摆手,只道无碍,遂从内里抽屉中解下一把钥匙,继而引着贺瑶清往楼上了。
贺瑶清原腿脚不便,那小二见状随即便要来扶,却在刚抬手之际又将手落了下,许是想着男女有别,只腿脚上头慢了下来。
一手扶着楼梯的护栏,蹦跳着上着楼梯,许是过了时辰,竟也不觉如何痛,只在不经意间着了力才会龇牙咧嘴一阵。
待上了楼梯,绕过前头,便至房间跟前。
那开了锁儿,推开门,“客官您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
贺瑶清向内一探,屋内窗户大敞,摆设齐整,罗帐床榻,软香玉枕,还燃了香炉,那屏风后头隐隐约约竟还有一个浴桶,内里香烟袅袅,莫不是还有热水?
“店家,你们天号房竟还提前备了热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