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这些日子,他变化挺大,”她轻叹一口气,“希望能快些找到杀害沈归念的凶手,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才能尘埃落定,他也不用这么费神了。”
茯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姐放心,殿下一定会替十四皇子报仇雪恨的。”
她没有再说话,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思绪飞到很远的地方。可巧外头有外院的小丫头名唤小桃的,收了油纸伞,透了半个脑袋进来,倚靠在门上,小声朝屋里唤道,“茯苓姐姐,我是小桃,你在屋里吗?”
听见声音,茯苓忙屋外走去,却见小桃的后边还跟了一人,看模样又几分生疏,忙问道,“这位是?”
小桃道,“这位是晋王府里的阿兰姐姐,今日是特意给二小姐送梅花糕来的。”
说罢,她便将阿兰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递给了茯苓。紧接着,又听见阿兰开口,小声说道,“晋王殿下这些日子有公务在身,邢将军也一时走不开,故此,殿下命我每隔三日来贵府,给二小姐送梅花糕。”
“如此,便有劳阿兰姐姐了。”茯苓赶忙应了一声,又叫小桃送送阿兰,这才提了食盒,折返回屋子。
苏木槿已经端坐在妆匣前,瞧一眼食盒,便默默收回目光,拿起月牙梳,细细去理齐腰的发尾。
茯苓将糕点从食盒里端了出来,一面又道,“小姐,您说晋王殿下和邢将军这会子在做些什么呢?奴婢记得,殿下向来清闲惯了,怎么突然这么忙碌起来?”
她抿嘴偷笑,忍不住道,“你瞧瞧你,不过才几日未见到邢将军,就这般心急如焚。看来我留住你的人,早晚也留不住你的心。”
茯苓听闻此言,脚步轻快绕到她的身旁,看着铜镜的面容,轻笑道,“可不是嘛,奴婢就盼着小姐能早日嫁到晋王府,这样一来,奴婢不就能每日见到邢将军了吗?”
“好你个死丫头,如今越发口无遮拦了。改日有机会,我定要将此话,一字不改地说与邢将军听。”
说完这话,她突然变得有些心事重重。皇上让钦天监和礼部延期操办婚礼,现如今也没有个下文。这一世好容易才得来这样一个结果,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沈归辞的出现,让谢珩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顺道也暗中细查,那日将沈归念一刀毙命的究竟所谓何人。
而当一切的矛头通通指向谢瑞,真相指日可待的时候,辰王谢稚却突然在江州起兵谋反,伙同太子逼宫谋反。叛军乔装打扮,一路北上,与午夜时分,集合于皇城的临庆门前。
彼时,永庆帝沐浴更衣完毕,而身旁的徐贵妃早已沉沉入睡。他还没来得及歇下,内侍太监刘公公手掌拂尘从外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几乎是连跪带爬,神色张皇道,“启禀皇上,不好了,太子,太子殿下他、反了……”
永庆帝单手扶额,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睁开眼,淡淡道,“急什么,有什么话慢慢说。”
“回皇上,太子殿下和辰王殿下兵分两路,现在已经到了临庆门和景阳门外了。”刘公公整个人伏趴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冷汗直冒。
原本神色略带倦意的永庆帝在听了这话以后,迅速从榻上坐了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沉默了许久以后,这才恨恨闭眼,不忍再去想该会是怎样一番情形,语气却分外平静道,“去把朕的佩剑取来,朕要看看他们这两个兔崽子究竟想干什么?”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取。”刘公公领了命,哆哆嗦嗦下去了。
大殿内一片祥和寂静,宫墙外的厮杀并没有半分透进这里,火烛随风轻轻摇曳,永庆帝的脸庞,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神情阴郁。
动静终是闹醒了一旁的徐贵妃,她从睡眼惺忪中坐起身来,看着愁眉不展的永庆帝,不由自主地从身后抱住他,侧脸轻轻贴在他后背,满眼心疼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缓缓回过身来,拥她入怀,温柔笑笑,安抚道,“没事,好好睡一觉,等朕回来。”
徐贵妃是个聪明人,方才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但听到永庆帝这么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又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心,“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的。”
“你睡吧,朕等你睡着了再走……”他扶她躺下,又细心地垫了垫白玉枕头,目光深情柔和。
永庆帝只着了件明黄色的中衣,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等到了殿外,隐约能听到阵阵喊杀声,时起彼伏。永庆帝的心稍稍一颤,从刘内侍的手里接过佩剑,下了白玉台阶,神色从容不迫。
行了几步,便有殿前侍卫许况匆匆来报,“启禀皇上,临庆门快要失守了。”
永庆帝双手叉腰,淡然道,“开宫门,让他们两个进来。”
“皇上?”许况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忧心忡忡道,“他们有备而来,如若大开宫门,后果将不堪设想,还请皇上三思啊!况且有苏侯爷父子在前头压阵,想来定能击败……”
许况想了想,叛军两个字最终还有没有说出口,而是躬身站在原地,听候发落。
永庆帝的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许况,只见他的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稚嫩的脸颊写满了视死如归般的从容。
他心底暗暗叹气,抬头望了望天际,同许多个夜晚一样,月明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