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底狂浪翻涌,险些热泪盈眶。一如自己所愿,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谢珩面色铁青,目光在茯苓手中的那本剑谱上稍稍停留之后,便伸手取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撕成了碎片。他心里的怒气已经势不可挡。这才过了多久,她竟然又偷偷跑出府来,同这个狗男人私相授受,要不是今日人证物证确凿,还真当以为先前是自己冤枉了她。秋后算账的事,暂且放一放,眼前的人,才是最让他记恨的。
第66章
再睁眼时,苏木槿却发现自己躺在房中的雕花大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已经天明,院外绿植郁郁葱葱,暴雨如注,拍打在偌大的芭蕉叶上,莫名令人有些烦躁。
茯苓听见响动,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小姐大汗淋漓的模样,忙上前关切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从窗外收回目光,双手死死地拧住身上的被褥,轻轻点了点头,大口喘着粗气,“那晚,我从八卦巷回来的时候,遇见一个人,是他出手相救,我才能平安回来。”
尽管眼前之人已经害怕到了极致,沈归辞依旧没有半分心软,神色冰冷,“没关系,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好好回想一下。”
看着他的面容越来越近,苏木槿双眼一闭,双手抱头,竭尽全力地呼喊起来,“不要!你不要过来!”
听她这么一说,茯苓的神色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小姐,这件事您好像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大公子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她轻轻理了理鬓角被汗水淋湿的鬓发,长吁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可这个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等他走进一些,苏木槿这才瞧见,他的左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刀口子,鲜血染红了他素白色的衣袍,也染红了他脚下的大地。可他的神情里看不出半分痛苦,只有阴森和狠戾。
“我救了你一命,你却不记得我了?”他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闪现一丝不悦。
她手肘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子微微往后倾,试图避开他那阴郁的目光。在天牢门前,初次相遇,他看起来,只是个面容清秀略微寡淡的文弱书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是这幅模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冲冠眦裂,就像一只困兽。
“二小姐,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吗?”他面色苍白,眼低闪过一丝失落,嘴角无力地笑了笑,十分凄凉。
“我知道,沈归念的事,我也很抱歉,无论她到底有没有杀害十四皇子,但我信你。”她将这些日子沉压在心头的话语,统统说了出来,如释重负。平心而论,这件事倘若换成是苏元青,自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以身犯险,最后白白葬送了性命。
“殿下怎么不说话?”她问,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今日在名书堂瞧见谢珩,在面对沈归辞时,那样愤怒的眼神,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虽然他说了永不相问,但这样的情形,不管换成是谁,怕也一下子难以接受。
巷道尽头拐角处有一盏灯笼,里头的火烛正发出幽暗的光芒,风一起,陈年的木架子轻轻摆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宛若厉鬼哀嚎,在夜里尤其显得阴森恐怖。
她抱紧了身子,朝着那仅有的一点光亮缓缓地靠了过去,眼里满是恐惧和不安。却在这时,巷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他身形修长,着一身白衣,朦朦胧胧,背对着她。
夜里的时候才睡下,便听得外头狂风大作,暴雨连绵,屋内闷热异常,待夜半的时候才凉爽一些。
白衣男子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苏木槿在瞧见他面容的瞬间,吓得连连退后几步,一脸不可置信道,“沈归辞,怎么是你?”
他缓缓从她的身上收回目光,随即自嘲般轻笑了一下,“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
偏偏此刻,浑身没有半点力气,无数次想着从地上爬起身来,却只能以失败告终,眼睁睁看着沈归辞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身躯微微颤栗。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好久没有说话。蓦然间,他猛地抬起头来,面色狰狞,笑容狡黠,冷冷道,“没想到,你真的把我给忘了。”
他说着,缓缓靠了过来。苏木槿吓得浑身哆嗦,双腿一软,摔跌在地,眼里噙满了泪水,惊恐不已,连连摇头,“你不要过来,你想干什么?”
可这人身上的气息,却让她莫名感到心安,她停下脚步,试图去看清他的面容,“殿下,是你吗?”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来,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虽说是梦境,却真实地可怕。再细想起谢珩遇刺的那一晚,虽然那黑衣人只露出了一对眉眼,但她坚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人就是沈归辞。由此可见,谢珩的猜疑并不是无中生有,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想着这几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而那日小姐能平安脱险,”茯苓伸手拍了拍心口,那晚的惊险,她仍旧记忆深刻,随即道,“殊不知,这位恩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小姐可否要备些薄礼,亲自登门拜谢?”
她摇摇了头,心底的恐惧渐渐开始萌芽,“萍水相逢一场,我哪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更何况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
茯苓起身倒了茶水,递到她的手上,又顺便理了礼略微凌乱的被褥,柔声安抚道,“小姐,不过是个梦而已,过会子就忘了,千万别往心里去。现如今冯姨娘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更有晋王殿下护着您,不会再有什么人,敢伤害您了。”
她低低嗯了一声,实则心乱如麻。茯苓又从外头端一小碗燕窝羹进来,笑眯眯道,“小姐,今早奴婢瞧见侯爷同大公子,一同进宫去了,想来,定是晋王殿下说得那番话起了用处,他可真的疼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