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拍着她的背,好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先把眼泪擦了。那日堂上为娘看过了,那崔白是真心喜欢你的,不然又怎么会面对谢安退了亲事而不阻止?”
谢瑜低头不语。
确实,他若是真心喜欢谢安,又怎么会不阻止谢安退婚?
崔白一向温柔,带着书卷气,会温声软语地对她说话,会向今日早晨一样摸她的头。
也许是她太急切了,日里夜里都想着要嫁给他,才做了这样的梦吧。
王氏看女儿情绪还低迷,又道:“梦一向都是相反的。等日后你成了崔家的姑奶奶就明白了,再回到谢府来,可就成了姑奶奶。大姑娘又算得上什么,连老太太见了你都得唤你一声‘二姑奶奶’。”
谢瑜才露出了一点笑,但不久眉间忽然又涌上忧色:“娘……”
王氏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道:“娘会想法子的。”
见谢瑜低低嗯了一声,王氏这才放下了心,但是忽然脑中又冷不丁地冒出谢安刚才的那几个字,和她的神情。
再看看自己的女儿,明明只是几岁之差,谢安却仿佛已经为人做事比自己还要老成上许多。
但是这样的东西哪个男人又会看得上,每日与一具恪守规矩的尸首行周公之礼,怕不会厌恶地吐出来。
谢瑜就不一样了,会说会笑,不知道比那谢安好了多少。
王氏又抱了抱谢瑜才起身,道:“听丫头说,你晚饭都不曾吃,我让丫鬟再重新煮了端上来,多少吃一点。”
谢瑜低低应了一声。
屋门合上,她坐在榻上,慢慢浮现出谢安早晨在礼堂里的模样,慢慢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都陷入其中。
谢安……
她一定要出人头地,成为崔家的大夫人。
忽然,房门被拉开。
谢瑜抬眼,牢牢抓在手力的帕子落到了榻上,脸上露出一两分与刚才神色迥然不同的讶异和惊喜来,旋即便跳下了床榻,搂住了面前中年男人的脖子,欢喜道:“爹爹回来了。”
谢平昌低头看着二女儿脸上欢喜的神色,不禁有几分动容,应了一声就发现谢瑜脸上还没有完全干了的泪痕,皱眉问道:“谁惹着你了?”
谢瑜一怔,低头松开了手,转身坐回了榻上,眼中又泛出泪水来,良久哽咽道:“父亲早上不是在礼堂里吗,这会儿怎么又忘了……”
他这才想起早晨谢安干脆利落地退了婚,将婚书扔在了礼堂外的情景。
手心手背都是肉。
谢平昌在谢瑜身边坐下,道:“你若是不做了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姑娘又怎么会说这些?”
谢瑜忽然抬头,泪水滚落:“是,是女儿做的不对,大姐姐总是你们眼里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谢平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要安慰,余光却看见王氏站在门口,也捏了一方帕子掉眼泪。
“女儿都这样了,当爹的还要这样说。”王氏擦去眼泪,“老太太都禁了她的婚事,不去说说也就算了,你还在这儿有闲情地坐着……连带着崔家的人也看低我们女儿,大姑娘日后有老太太帮着,自然不用愁婚事,那阿瑜呢?她就不用嫁人了?”
谢瑜收了收眼泪,低声道:“兴许是女儿哪里惹到大姐姐了吧。”
谢平昌回府之前就听是了这档子事,沉默着不说话。
王氏见谢平昌不开口,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外头现在还不知道这些腌臜事,现在让阿瑜替了大姑娘的婚事,还能挣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大姑娘能委屈什么?不过是一点不能吃饭的名声罢了。”
谢瑜悄悄抬眼看着自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