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话谢安一字一句都听了,等王氏讲完了,她才抬眸,看了王氏一眼。
眼里的目光冷得像冰,让王氏唬了一跳。
谢安不想与她争执,转身就走。
“谢安!”
看着她走,王氏才反应过来,尖声喊了一声。
谢安的步子没有停。
她走在长廊里,身后就是刷了红漆的扶手,扶手的后边便是及腰深的草丛。
王氏往身后看了眼。此时夜已经深了,老夫人的屋里也早已经熄了灯,空落落的长廊里没有旁人。王氏抬头看了眼还走得不远的谢安,眼神冷了冷,才追了过去,几乎用了全身的劲,伸手狠狠往旁边推了一把。
王氏等着谢安掉进草丛里,最后一刹看见的却是谢安转了身。
王氏的手被狠狠扭住,她甚至不知道谢安是哪里来的力气,手腕便发出了清脆的骨骼脱臼的声音。
她摔倒在长廊里,身体碰到冰冷的瓷砖,泛上一阵剧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安喘着气,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王氏,才将有些酸痛的手慢慢收回,放在温热的手炉旁。
她平了平气息,才一字一句道:“大夫人没资格评说我母亲。”
等王氏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
有打着油灯的丫鬟婆子路过,她一路上被那些压抑又好奇的目光盯着,想到的只有刚才谢安说的话还有眼神。
她没想到平日里那样病弱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和反应。虽然如今有老夫人护着,但也不代表她还动不了一个庶出的东西。王氏握着的油灯木柄上留下了两道指甲印。
王氏回到屋内,只觉得身上酸痛,青着脸问:“二姑娘呢?”
丫鬟见了,垂首小心翼翼答道:“二姑娘回来后就在里屋睡下了,连晚膳都没用。”
王氏任丫鬟擦了药,压下心里的情绪,换了换脸色才进了屋。
谢瑜还闭眸睡着,不时皱眉翻身,忽然像是听到了响动,睁开了眼看见王氏担忧地站在榻前,当即便哭了出来,喊道:“娘……”
王氏怔了怔,连忙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放轻声音问道:“娘在呢,这是怎么了?”
谢瑜只是哭着,也不在意满屋子的丫鬟,红肿着眼睛道:“娘,女儿梦见崔郎了……梦见他摔了一屋子的东西,写了休书不要我了,也不要我生下来的……”
王氏心中一提,高声盖过了谢瑜的呜咽声:“都出去吧!小心惊着了姑娘!”
丫鬟们连声应着退了出去。
王氏看着满脸泪痕的谢瑜,带着点责备,又是安慰道:“以后这样的话,可万万说不得!”
谢瑜打着哭嗝,微微喘气:“女儿知道了……”
可梦境过于真实,就像是切身经历过的一样,她怎么也忘不掉梦里崔白的那种样子。
梦里她已经生下了孩子,正是孩子生辰的时候,她正闹着崔白要给自己的孩子举办一次隆重的生辰宴席,崔白并不答应,她便哭着摔了东西,道:
“你始终喜欢的是大姐姐,我算的上什么?!我的孩子又算得上什么?”
崔白忽然冷了脸色,扯过她的手腕,谢瑜吃痛叫了一声,崔白却不管不顾地用她的手抓起笔,在白纸上用力地写下三个字:和离书。
梦到这里就醒了。
她绷不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住那三个有力、白纸黑字写上去的“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