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冬天，他妈妈也会往他和妹妹的书包里面，塞这样大大的杯子。</p>

茶水里有时泡着枸杞和桂圆，有时泡着甘草和胖大海，妈妈说小朋友要从小把身体喝得暖暖的。</p>

妹妹很听话。</p>

那么小小的身子，几乎背不动那么重的杯子，还是努力涨红着小脸背着。</p>

而祁衍就懒一些了，男孩子又皮，总是“忘记”拿，各种耍赖。</p>

妈妈每次发现了，就会把杯子硬塞进他书包里，一脸温柔又无奈的笑。</p>

还记得有一次，妈妈少见的粗心，忘记把杯子盖紧。</p>

结果害他整个书包里水漫金山，书和作业全部遭了秧。</p>

那天午回家，一家人哭笑不得，一本本拿去阳台摊开，晒谷子一样晒。</p>

妹妹也撅着屁股帮忙。</p>

那一整个学期，他的课本因为又硬又脆，时常被哥们儿取笑。</p>

妈妈还特意买了他一直想要的足球的补偿他……</p>

“水不烫了，喝吧。”</p>

把水递给程晟。</p>

突然间，芒刺在背。</p>

他想到他曾经的家，他的妈妈，那么善良柔弱的妈妈，现在正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精神病院治疗。</p>

而此刻正靠着他的肩膀、被他照顾的男孩，又是谁？</p>

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p>

妈妈要是看到他在照顾这孩子，又该多伤心、多难过呢？</p>

他为什么要照顾哥哥。</p>

正恍惚，砰的一声，程晟手里的茶杯盖掉在了地上。</p>

男孩突然抱住了祁衍的胳膊。</p>

像是突然很难受一样，抓住祁衍的胳膊肘抵住胸口和胃部，额头在他肩膀上蹭，咬着牙不发出声音，冷汗涔涔。</p>

“哥哥？”</p>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p>

祁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荒谬而不真切。</p>

他不是担心哥哥，不是。</p>

是有一个声音，他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冷漠地说，你别管这个人。</p>

不仅不用管，还可以嘲笑他，嘲笑他们母子俩。跟他说你活该，这都是报应，因为你妈是个坏女人，所以报应在你身上。</p>

活该。</p>

就是活该。</p>

但祁衍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