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侬看着拥在一起的他们，莫名有些落寂，他刚失去父亲，却没人可以依靠，强作锋利、佯装坚强，如果也有这样一双手……蓦地，一只手落在背上，沉默而温柔，仿佛知道他会触景生情，小心地爱护。</p>

是时阔亭。</p>

这一霎，应笑侬从里到外有什么东西变了，好像剥去了一层坚硬的壳，又似乎被某种柔软的情感融化，朦胧，但强烈。</p>

这时匡正的电话响，是单海俦，他接起来，还没开口，那边说：“过来一趟，定位发你了。”</p>

匡正揉着宝绽的短发，想都没想：“我走不开，家里有事。”</p>

单海俦没多说，只给了三个字：“是老白。”</p>

心里什么地方突然跳了一下，匡正短暂地犹豫：“知道了。”</p>

他擦干宝绽的眼角，把酒交给应笑侬，嘱咐了时阔亭几句，下楼上车，点开微信看到定位，果然，地址是市第一医院，下面有病房号。</p>

他还记得上次见面时白寅午消瘦的面颊，以及单海俦的讳莫如深，心开始往下沉，他催促司机走。</p>

到了一院，他在相似的楼群找到那一栋那一层，电梯旁的指示牌清楚地写着：肿瘤科。明亮的长走廊，他走得有些虚浮，一样的白墙和消毒水味，他恍然成了宝绽，怕听到坏消息，微微绷紧了身体。</p>

敲门进屋，这是个大套间，白寅午穿着一身略小的病号服，正坐在床边脱袜子，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p>

匡正沉着脸，径直到床前坐下，白寅午很早就离婚了，没有孩子，洗手间里有哗哗的水声，应该是护工，窗边一角立着一个大花篮，挂着“早日康复”的绸带，是万融工会一惯的风格。</p>

“怎么弄的，”白寅午先开口，带着虚弱的笑意，“脏兮兮的。”</p>

匡正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蓝西装上蹭着宝绽的胭脂，淡淡的一抹红。</p>

“我才要问你，”他用手指去蹭，“你怎么回事？”</p>

白寅午的笑敛住了，眼神垂下去，片刻抬起来：“癌症。”</p>

匡正把指尖上的那点红在掌心揉散：“什么癌？”</p>

白寅午撇撇嘴，故作轻松：“和段有锡一个毛病。”</p>

段有锡已经不在了，肺癌！</p>

匡正立刻从床边起身，这时水声停了，“护工”拎着刚洗好的破壁机走出来，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卫衣，匡正意外，竟然是单海俦。</p>

白寅午马上埋怨：“谁让你叫他来的？”</p>

单海俦把破壁机放在窗台上，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抹布，慢悠悠地擦：“我不告诉他，以后他知道了……”</p>

“我知道了，”匡正接过话头，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危险的话，“东楼的那帮混蛋，谁也别想痛。”</p>

单海俦就是东楼的，擦破壁机的手停下来，笑了笑：“你小子，说话越来越狂了。”</p>

狂吗？匡正不觉得：“老白变成今天这样，是有人在压榨他、折磨他，一步步蚕食他的心血，”他说的就是万融高层，东楼顶上那帮贪婪的大佬们，他早看不惯了，一时搂不住火儿，“我不替他出头，谁替他出头，你吗？”</p>

“kendrick！”白寅午喝止他。</p>

老白得了这么大的病，匡正有情绪很正常，单海俦明白，扔下抹布转过身：“我看你是在外头待野了，不知道天高地厚。”</p>

对，匡正不知道：“我的天是自己一块块拼起来的，地是我一脚脚踩出来的，”他很傲气，他有傲的资本，“我手里抓着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别人施舍的，是在外头饿着肚子流浪，一点点博的。”</p>

单海俦眯起眼睛，貌似警告，实则是提醒：“小子，你手里有这么多东西，万一哪天被人盯上，抢了怎么办？”</p>

抢？匡正微怔，眉头倏地跳了一下，似乎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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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如意洲给邝爷出殡，时阔亭和宝绽披麻戴孝，一起给老爷子摔的盆儿，车队不长，二三十辆，匡正的迈巴赫打头，天不亮就从萃熙华都门前开出去，够低调了，还是有人发微博投土豪bo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