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祥咧嘴傻笑，指了指自己的脸。

说着，嗅着屋中还未散去的血腥气与药味，那内侍又不免叹息：“此番叫崔大都督受苦了。”

水灾发生之初，她即令何武虎等人前去接应常岁安，此近二十余日都不曾等到消息，她又数次让人去寻，前日才得了零碎消息，说是在宋州附近有人见过何武虎他们。

湛侍郎身后的一群新科进士官员，心中对此大多感到唏嘘。

阿点被肯定，愈发得意了：“还有一回呢，殿下让我……”

阿点转头去看，果然见元祥快步走了进来：“大都督，赈灾钦差户部湛侍郎前来传旨并探望大都督，同行的还有那位李献将军。”

“小璟！”

同一件事，一面遭除族，一面被褒奖。

谭离坦然一笑：“多学些，心里踏实。”

崔璟的视线越过阿点，只见那道轻快的浅青背影已进了竹林，阿点道了句“等等我”，连忙跟了上去。

阿点咧嘴一笑，连忙上了竹榻，此窗是为观景而设的大窗，但他一人要顶三个常岁宁，钻过去时卡了一下，常岁宁从外面扯着他的手臂，将他用力一薅，才把人拽出去。

崔璟回过头，看向元祥。

常岁宁眨了下眼睛：“有吗？”

得了崔璟准允，一群着官服及宦官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户部湛侍郎与陪同而来的李献。

在他看来，她如游龙，今朝以新鳞换下伤鳞，该是乘风翱翔之际了。

“小璟，那我也可以踩吗？”阿点连忙压低声音询问，虽然殿下问过一次了，但殿下是殿下，他是他，要懂礼貌。

“多谢前辈关心，我无碍。”

年轻同僚表情复杂，有些担心学得太杂，自己会消化不了。

这位湛侍郎之所以会直接来荥阳，而非是去洛阳，大抵是因为要先处置荥阳郑家之事，只有先料理了郑家之事，与李献交接罢，后续才能有足够的赈灾钱粮可用。

并且他很骄傲地道：“有一回殿下的手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我趴在榻边，足足吹了半夜呢！我一停下，殿下便喊痛，我就一直吹，直到将殿下吹睡着为止！”

“大都督——”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元祥出声提醒。

崔璟：“皮肉伤而已，不值一提。”

“人已经过来了。”元祥忙道：“他们得知大都督受了罚，不宜移动，便直接往此处来了，此刻应当就要到了！”

“竹子有什么好看的？”阿点不解地嘀咕了一句，也未再追问，上前弯下腰，凑近了想去看崔璟的伤：“小璟，你好些了没有？”

谭离面色为难了一下：“这炭笔与册子，皆是宋兄借予我的……”

常岁宁转头，面无表情地去打量房中陈设：“……”

“是。”崔璟眼中有一丝笑意：“前辈很厉害。”

她的脚步格外轻快，阿点小跑跟上，不解地问：“阿鲤，见小璟受伤，你为何这般高兴？”

那同僚眼神震惊，路上记些风土地貌也就罢了，如今竟连话术都要记？

李献在心中讽刺冷笑，面上则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那竹榻之上脸色苍白的青年。

那同僚立时会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好说，好说……”

一番格外恭谨的嘘寒问暖之后，才由湛侍郎宣读了圣旨，此道圣旨是为褒奖崔璟尽心救灾及镇压郑氏之举。

一名内侍连忙面色惶恐地道：“崔大都督您有伤在身，我等岂能劳驾于您！”

他要写信给戴长史说明此事，戴长史若知晓大都督如今这般长进，大约是可以含笑九泉，将这份欣慰带进棺材里的地步。

这两日来回折腾奔波，大家都累了，汴州大营有肖旻在，一切安稳，她无需急着回去。且钦差此刻来了荥阳，她必然也有旨要接，恰好留下看一看郑家的后续处置之事。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即给了她答案。

“宁宁！”

瘦了一大圈的常岁安快步而来，跨入堂中，见得常岁宁，眼睛登时一红，声音拐了个弯儿，险些喜极而泣：“……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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