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这句话在过去几个月,帅嘉谟听过许多遍,但那些地方官府的老爷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位皇太子气派。

“草民”帅嘉谟伏在地上,实在不知道怎么回话。说知罪吧,他也想不到自己犯了什么罪,说不知,那算不算顶撞皇太子,会不会砍头啊。

大殿里里外外的太监、锦衣卫却都低下了头,从未听过太子殿下说这样的话,还挺逗乐,实在忍不住。

朱翊钧没等刷加墨开口,他又说道“看你的样子,想来是不知道了,那我来提醒你一下。”

他不知打哪儿摸出厚厚一叠奏折,翻开来,一条一条数给帅嘉谟听“首先,你说缘本府递年奉户部勘合,坐取人丁丝折生绢8780匹,原额六县均输,府志可证。”

“我查阅了大明会典和徽州府志,都没有原额六县均输这几个字,只模糊提到徽州府用生丝补缴夏麦。”

“其次,你文中列出了浙江等地的丝绢税,又提到徽州本不养蚕,折麦折银再去浙江购买生丝运回来,两相对比,歙县的丝绢税比浙江还高。”

“这一点我也查过,你只统计了浙江、湖广等地解往南京承运府的生丝,但其实他们还有解往别处的生丝,对比并没有那么触目惊心。”

“你在文章的最后提到了诉求天下之道,贵呼均平,故物有不得其平则鸣。歙县久偏重赋,民困已极,躬遇仁明在位,备陈情款,恳乞均平。”

“你两次提到均平二字,去年开始,朝廷在江南推行一条鞭法,提出均平赋役,苏解民困,你是有意为之,将此案件与朝廷新政联系起来,引起应天巡抚和巡按的关注。”

除了列举出自己调查的经过,以及详细计算过程,帅嘉谟在撰写文章的时候,运用一些小心思,巧妙的让他的文章引起更加轰动的效果。

他认为这无足轻重,也不会有人细究,因为他说的本身就是事实,只是用了点技巧,引起朝廷重视罢了。

案件已经得到圆满解决,在六县均平“丝绢”税和“一条鞭法”的推动下,百姓的赋税也确实减轻了,他可以功成身退,享受歙县百姓的景仰。

想不到最后却成了阶下囚,被押往京城,面见皇太子,还被当场戳穿了他的小心思。

皇太子亲自审他,这事儿小不了。

帅嘉谟跪在地上,慌得不知说什么好。但他常年和数字打交道,脑子转得快,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歙县百姓独自承担了两百年的人丁丝绢税,苦不堪言,草民计算了大量税册,发现这一真相,多次上报县衙、府衙均为得到回应,只能向巡抚呈报,又想引起海巡抚的重视,只能初次下册。”

说到这里,帅嘉谟给朱翊钧磕了个头,脑袋实实在在磕在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草民知罪,请殿下开恩。”

朱翊钧笑道“我又没说要治你的罪,我是在夸你。”

“夸夸我”帅嘉谟彻底被他

搞糊涂了。

朱翊钧说道“对呀,你算学学的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很会写文章。”

这话听着真么也不想夸奖,但是朱翊钧的神情、语气都很真诚。

帅嘉谟仍旧跪在地上,不敢回话,又听朱翊钧说道“你起来吧。”

帅嘉谟站起来,感觉脖子上那颗脑袋算是保住了。又听朱翊钧说道“这里面的数字,都是你算出来的吗”

“是。”

“你一个人”

“是。”

“算了多久”

帅嘉谟答道“一一两日吧。”

“这么快”

帅嘉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草民自幼痴迷算学,对数字非常敏感,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蹊跷。”

朱翊钧转头去看冯保“大伴,给他出道题,出最难的”

“”

冯保心道“要多难,微分还是积分”

朱翊钧也不是真的要考帅嘉谟的数学,他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么大的计算量,就足以证明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