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婆沉默了几秒，回答“汪医生走得急，我也不知道是哪天走的，没看到本人。村里人说是家里有急事，又有人说是对象催着回去结婚。”

“这样啊。”沈宵从洗手池里捞出那些茶叶渣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将杯子洗干净，放进身后的立柜里，人家可能只是急急忙忙离开，忘了拿走这杯子，既然是心上人送的物品，说不定哪天会回来取。

牙科诊室那边机器治疗的声音停止了。里面传来柏慎嘱咐患者的说话声。

陈婆婆站起身来，道“沈医生，我过去做治疗了。有空去我家坐坐，我就住在小林家隔壁。”

沈宵转头开始查看柜子里关于患者的资料。里面资料码得整整齐齐，用文件袋装好，标上了年份。

看得出每个曾经在这里工作的医生都非常认真负责。

沈宵随意拿起日期最近的文件袋，随手翻阅起来。

资料里的人柏姓居多，全是老年人的资料。汪医生的笔迹清秀，可能是因为这里的老年人大多长寿且健康，记录像是流水账一样简单无聊。

不过有一份资料很快引起了沈宵的注意。

柏xx，女，年龄73岁，身份证号xxxxx，住址xxx。x年x月x日，胸闷气促就诊，心电图显示窦性心律、st段降低，t波异常，服用硝酸甘油后稍有缓解，送往x市就诊。上级医院建议做支架手术，被患者拒绝，保守治疗一周后回家。

x年x月x日，胸闷气促就诊，心电图异常，心房颤动，疑似心肌梗死，建议去上级医院就诊，被患者家属拒绝，医嘱卧床休息，予以硝酸甘油，长效硝酸甘油，丹参滴丸口服。

次日回访，患者情况好转，心电图显示正常。

下面又写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我怀疑心电图机坏了，又重新做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完全正常，老人精神状态良好，我建议去x市医院复查，遭到拒绝。

x年x月x日，得到了老人去世的消息，去家里检查尸体，瞳孔放大，对光反射消失，呼吸脉搏完全停止，我开出了死亡证明。

在角落里还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尸体全身有蜘蛛网一样的红斑，不像是正常死亡，我提出送到x市进行尸检，遭到了村长和家属的拒绝，大家好像习以为常，趁着年底的丰收祭操办了葬礼。

从记录看得出汪医生是个认真负责的人。

沈宵又往前翻了翻，第一发病到第二次的时间大概半年左右，而二次发病到死亡的时间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中间没有任何的记录，按道理说患者开了什么药品都会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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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地方有三点。

第一点，明明那么严重的心脏病，第二次发病大概到了心肌梗塞的程度，第二天居然恢复了正常。

第二点便是死亡之后蜘蛛网一样的红斑，沈宵没有见过这种，想象一下都觉得模样很可怕，就算是中毒死亡一般也不会在皮肤上出现蜘蛛网红斑，不过考虑到落后的村子有奇怪的习俗，也有可能是人为画上去的。汪医生的病志里没有细写。

第三点是村长和家属的态度很奇怪，习以为常这个词有些让人不理解。

咚咚两声拉回沈宵的思绪。

林白鸥拿着血压计过来了，她

刚刚又给张大爷检测了一次，收缩压已经降到了一百五。张大爷自我感觉良好，想直接回家了。

“除了降压药，还需要开其他什么药吗”汇报完毕，林白鸥问道。

“暂时先这样吧。”沈宵想了想药房也没有其他比较合适高血压的辅助药物。

沈宵不怎么放心，走进留观室里查看患者。

张大爷正眯着眼躺在床上打盹。见沈宵来了，连忙坐起来。躺了一会他看到时间不早了，还想着走回去吃媳妇做的中饭。

沈宵掏出听诊器又检查了一遍，嘱咐道“张大爷，你的血压不稳定的话，明天再过来量一次。”

“不用了，我家住在西头，有点距离。”张大爷连忙摆摆手，“而且家里有家用电子血压计的，我孙子去年在城里带了一个回来，我一直忘了用。”

林白鸥插嘴提醒道“明天的话是周末，卫生所放假。”

沈宵“那您老记得早晚一次，休息半个小时，在安静的状态下测量。还有平时记得按时服药。”

张大爷连连点头，道“谢谢沈医生，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沈宵想了想说道，“刚刚吃了降压药，您一个人打算走着回去吗”

“当然是一个人走着回去啊。”张大爷一脸懵。“我家住村西头档子的街道那边，平时就当散步”

沈宵回想那张地图，村子虽说不大，但西头的街道离这里也有三公里以上。

“张大爷，您这种状态不适合长距离步行。”林白鸥提醒道。

“那我可以坐公交车。”张大爷也没有挣扎，卫生所门口就有公交站，大概二十分钟一趟，是村里唯一的公交线路。

“还是让家里人来接你吧。”沈宵担心道，“一个人不安全，万一在路上头晕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那不行，”张大爷立刻拒绝道，“我家里就媳妇在，她在做饭带小娃娃，我儿子去了城里进货。”

沈宵忽然想起来，卫生所似乎还有一个兼职司机，那肯定就有救护车才对。转头问林白鸥道“让救护车送张大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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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好忙完了送张大爷吧。”后面传来柏慎的声音，双手插兜地走进来，步伐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沈宵沉默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使用救护车，他这个身体是有驾照的，如果没有人开车的话，他其实也可以。

柏慎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道“我们没有专业的救护车，如果要用车就让对面卖鱼店子的大叔帮忙开面包车。”

沈宵愣住了，瞥了一眼林白鸥，才明白她难以启齿的原因。

“那怎么好意思，让柏少爷送我这个老头子。”张大爷顿时一脸歉意和虔诚。

少爷这个称呼让沈宵有些在意，他装作不经意瞥了一眼柏慎，难道说男主是村子里的豪门贵族这也说得通，毕竟是拥有地图上那么一大块地。

“没事。”柏慎笑得温文儒雅，“今天的事也做完了，正好送您回去，沈医生也一起吧，你不是要去村公所，正好顺路。”

沈宵张嘴就想拒绝。村公所不远，他看过路线，沿着马路往西走一公里就到，完全不用麻烦别人。

柏慎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道“时间不早了，如果再不过去，村长该下班了。今天是周五，下午就不上班了，再要去报到就得等到周一。”

沈宵顿时妥协了，不去村公所办理手续，就不算是正式入职，虽然对工作和工资没什么影响，但考虑到村里的工作时间只有工作日的上午，还不如趁着有空早点过去办了。

柏慎的车是一辆七座的黑色suv，沈宵在村公所门口便下了车。

村长在办公室悠闲地喝茶。手续办得相当顺利，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

临走时，村长客客气气亲自将沈宵送到村公所大门口。

“沈医生，我们这小地方留不住人，如果有什么需要请直接告诉我们。”村长搓着双手，“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