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难道是崔翎衣这个弱女子把自己夫君推进湖里了

这不可能啊,她图什么

章世俞都为了她把那个外室沉井了啊

据二人的仆役所说,从他们相见到上船,分明相谈甚欢,一开始九娘还不肯理她,章世俞言辞卑微,又是发誓又是道歉,分明把她哄好,答应随他回荆州了啊

陆柳叹口气“我知道了,九娘,刚刚对不住你。”

他揣着袖子离开,带着心底的最后一丝疑问,往后山去。

正堂的门被关上。此时还是白日,屋里没有点灯,门窗都关着,屋里有些昏暗。

崔町把她的幕篱摘下,搁在一边。

崔翎衣哭声渐渐消歇,眼泪一直往外涌。

崔町低头看她,瘦白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眼尾,他的声音淡得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不要哭了,今日在你居住的小院暂设灵堂,把章世俞的棺椁停在那里,去哭一哭他吧。”

崔翎衣低头,藏在袖中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她不知道长兄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猜出了什么,她不敢想。

静室内沉默一会儿,崔町又开口“依祖制,你当为他服丧一年。”

崔翎衣低眉顺眼“是。”

“除此之外,其余事不要再管了。”

崔翎衣愣愣抬头。

青年站在昏暗的环境里,捏了捏眉心,他似乎有些为难、痛苦,眼神中的情绪却又带着欣慰,总而言之,这是崔翎衣看不懂的情绪,崔翎衣也鲜少看懂过他。

只是这次抬头望去时,他又如曾经无数次,她隔着几道门远

远拜见他一样,露出一点清静的笑,语气温和,说“翎衣,从今以后,好好生活吧。”

“”

崔翎衣听从崔町的安排,将头发擦干,换上丧服后就直接进入灵堂。

章世俞的棺椁摆在正中央。

她径直走过他,在蒲团上跪下,从箱笼里抓出圆圆的黄色纸钱,一把洒在空中。

灵堂门窗都关上了,里面点着昏黄的烛火,幽暗的环境,活像幽冥地府,纸钱如雨雪般,自高空纷纷扬扬飘落,落在棺椁上、牌位上、地板上、蒲团上、崔翎衣的头发上。

她怔怔抬头望着烛火。

奇怪,她以前很害怕这种环境的,现在却不觉得怕了,崔翎衣凝视前方的点点烛火,思绪却飘到曾经夏日的夜晚,小桥流水上点点绚烂的萤光。

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跪在萤光里给她磕头。

“阿筠拜见崔娘子。”她的声音轻轻细细的。

她生得算不上非常漂亮,但有一双雾蒙蒙、湿漉漉的小鹿眼,怯怯望过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想到夏日夜晚寂静幽深的丛林。

她记起阿筠的样子了。

陆柳赶到后山时,是下午。

闻青轻已经吃完午饭了,午饭做的是新鲜的鲈鱼,闻青轻很满意,现在坐在廊下晒太阳。

闻青轻小小一只待在太子殿下身侧,她穿着青色的锦裘,小青团一样精致漂亮,眼睛弯弯的,显见地很愉快。

太子殿下锦衣松散,静坐案前,时不时翻一页案上的书。

“殿下。”陆柳上前见礼。

江醒目光有些惊讶,回礼道“陆使君。”

陆柳心力交瘁,没有心思铺垫,直接把章世俞沉湖淹死的事告诉他,问“殿下上午在云水湖钓鱼,可看见了什么。”

“只听见有东西落水,其他倒并未留意。”江醒开口。

“一点也不曾看见。”陆柳不死心。

“看见一条空船。”江醒随口说。

闻青轻好奇地蹭过来,他们说的什么,她不曾看见,江醒喂闻青轻一口消食茶。

这倒跟二人坠湖的事合上了。陆柳暗暗思忖。

江醒问“陆使君为何如此忧愁。”

“殿下不知,死者正是荆州从事,荆州章氏第六子,兹事体大,小人实在惶恐啊。”陆柳又叹气。

“这也没有什么。”江醒不在意他的惶恐。

陆柳强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