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色过撩 温酒煎茶 3464 字 6个月前

以至于,此时此刻,明明细节全部对上,她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鹿呦僵着手打字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初晓:去年九月二十七,我们学校校庆请她来开演唱会,我是伴舞里的一员,结束后她请我们去吃了夜宵,加了好友。

几乎是一瞬间,勾起了鹿呦的回忆。

那场演唱会结束的当天,陶芯没接她的电话,只回了条微信说有点累。

大概也是从那时候起,陶芯对她变得有些冷淡。

就在出神的间隙,初晓把她与陶芯的聊天记录全部转发了过来。

真相以最直白的方式,近乎残酷地摊开在鹿呦眼前。

对她说累的陶芯,与初晓却是彻夜畅聊。

这大半年里,两人每日都有聊天,从互推歌单到探讨电视剧再到分享日常。

甚至在她生病早睡的日子里,她们还有语音通话。

言语用词愈加暧昧挑逗。

俨然一对已经默认关系的情侣在打情骂俏。

说是女友专享的妆造照片,初晓也有一份,甚至获取时间比她还早。

送给她的礼物,初晓都有,甚至比她还多一束粉色玫瑰。

忘记跟她说的“早安、”“晚安”,对初晓是一天不落。

很多聊天的时间点,鹿呦都能对应上,在那个时间段里,陶芯与她在做着什么事,又是在什么时候分的神,以什么样的借口去回了初晓的消息。

悬着的刀尖随着一段段的对话一节节地坠落,扎在最脆弱的地方,连呼吸都隐隐作痛。

明明是夏日的蒸笼夜,鹿呦却如淋冰雪,寒意直冷到骨头缝里。

初晓前天晚上她喝多了,把我当成了一个叫皎皎的人表白,我才知道,她对我好只是因为我长得有点像那个人。得不到就找替身的渣滓。

那端停了片刻,才又发来一段。

初晓我本来是想找出那个皎皎,看了记录才知道她还有个你,不知道你是声音还是性格和她那位心尖月像,总之,她不爱我,也不爱你,她只爱那个皎皎。

初晓劝你也及时止损吧。

鹿呦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酸涩不断从豁开的裂缝里涌出,细小的伤口被扯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疼,喉咙发涩,一口气堵在了里面仿若成了固体,上不去,吐不出来。

她与陶芯已经出柜,连双方亲人都知道的恋情一直没公开,是因为陶芯说不想私生活被外人关注。

她理解陶芯的思想,尊重她的自由。

从没想过,不想被外人关注,会变成让外人加入。

许久,鹿呦睁开眼,把初晓朋友圈截图发给陶芯,将她所有社交账号全部拉进了黑名单里。

屏幕无声锁进黑暗,眼里的光也跟着黯淡。

鹿呦身体往后沉了沉。

厚重到显得有些压抑的云层,透出闷雷声,响彻天际。

她偏头看向夜幕。

天边劈过两道闪电,被划破的天空像个筛子,顷刻间,瓢泼大雨漏了下来,四处砸落,噼里啪啦地响。

潮气钻进了心口的缝隙,自上而下,她像块开裂的木材。

ˉ

吧台的挂钟指针指向了“九”,雨已经停了,鹿呦在外面喝酒,吸引了不少潜在客人。

到了九点半,驻唱到场,店内位置已被坐了大半。

驻唱是陶芯以前乐队的吉他手,白天追梦,晚上来维持生计。

咿咿呀呀地把生活都唱成了爱情。

鹿呦听着偶尔随着开门漏出的歌声,忽然想起初见陶芯的那个黄昏。

她在家练了一下午cir de ne,中间快速的那段弹下来始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感觉,颓靡和长时间的疲惫让她越弹越不对味。

沮丧就像浓雾一样笼罩着她,直到从隔壁传来大提琴声,如空谷里的风吹散雾气。

她按下琴键,仿佛感到有电流从指尖蹿遍全身。

像闯入莫奈的画里,她指尖下的钢琴音与对方的大提琴音共舞在月光盈盈的水面上,音符如衣袂轻扬,涟漪一圈一圈地轻漾。

弹完,她喘着气在原位愣了许久。

待想起来跑到阳台时,就看见隔壁院里陶芯在费劲地收着大提琴。

十四岁,最痛苦的那些天,每日都能听见吉他声,一开窗就能看见陶芯在楼下仰着头笑说“今天太阳很好哦,鹿呦呦要开心。”

还记得她身后的太阳,热烈明媚,柔暖了一整个冬季。

二十岁,一帮朋友玩抽卡,陶芯抽中了张表白卡,暧昧不清地对她说“小时候为了让你好好练琴,我都送邻居们好多水果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那时鹿呦已经放弃钢琴,更不信情爱,回得冷淡“我没有让你送。”

她以为拒绝后陶芯会像其他追求者一样,很快放弃。可没想到,无论她怎么推远,陶芯都会百折不挠地凑上来。

研三有一段时间迷茫又焦虑,陶芯为了哄她开心,几乎每天都带她去听乐队唱歌。

乐队的歌都是陶芯创作,其中有一首,让她们从朋友变成了恋人。

歌名叫食野,取自诗经小雅鹿鸣。

当初听歌词有多情深意切,现在就有多讽刺。

身旁的街道人来人往,忽地传来一道声音“呦呦。”

柔滑软缎似的音色,轻缓地拂过耳朵,简单两个字也能叫得婉转动听。

鹿呦神思回笼,抬眼望去。

面前的女人像是刚从什么重要场合过来,白色七分袖衬衫、黑色西装裤的装扮略显正式。

有着一头不用烫就弯得听话漂亮的自然卷长发,尤显得那张脸大气明艳,神色却是淡。

让人不由想到“点火樱桃,照一架,荼靡如雪”这句词。

是陶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月蕴溪。

刚认识陶芯的时候,听她说月蕴溪是她母亲去世后上位小三的女儿,鹿呦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

后来听长辈们闲谈才知道,月阿姨是陶父的初恋,两人是在陶母离世半年后重逢,搭伙过日子,连证都没领。

而月蕴溪,是月阿姨和别人的孩子。

“蕴溪姐姐。”鹿呦连忙打招呼。

月蕴溪看了看她对面的空位“有人坐么”

鹿呦摇头“没有。”

月蕴溪素净白皙的手放下托特包,弯腰坐下,扫了眼一桌的空酒杯说“怎么喝这么多酒”

鹿呦解释“菲菲新调了几款鸡尾酒,帮她试试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