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似乎在索兰和简长林的预测之外。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这些胆小如鼠的同事们已经吓得快崩溃了

“天哪那是什么怪物”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了要沉睡三个月的吗”

不怪这些已经比常人更见多识广的研究员们这么惊慌失措。

顾流明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可无数青红的经脉从他薄薄的皮肤下蜿蜒凸起着,像是一张血色的大网,从他的体肤下暴烈的延申,几乎在下一秒钟就要彻底爆出来。

有研究员本来想在这无法想象的噩梦一般的场景中逃离,然而,当他看见顾流明塔纳托斯那双挤满了金色复瞳的眼睛,身体就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一样,手脚根本动弹不得。

在极度的恐惧中,他甚至想到了一个古老的、来自古希腊时期的传说。

只要有人看见了美杜莎的眼睛,他就会僵硬不能动,在原地化作一尊石像。

这、这是传说,不是真的

那人痛苦的摇动着还能动弹的头颅,不愿相信地想顾流明顾流明只是一个被污染的小小职员,怎么可能拥有邪神的能力

随着“咔咔”的石块崩裂声,他最后一丝声音也被封存起来。眼球向外凸起着,几乎要瞪出眼眶去。

顾流明现在很烦躁。这些对他来说如同蝼蚁的人类们磨磨唧唧的,只知道叫嚣着问他“到底是什么”,却没有一个人为他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青青到底哪去了

顾流明无数个眼睛从触手的裹挟中跳了出来,像是弹力球一般,在那堆畏畏缩缩的人群中寻找了一会儿,把那些吓得像鹌鹑一样瑟缩在残垣断壁后的研究员们定在原地他们根本不配和深渊之主进行对话。

一分钟后,一个小小的眼球终于传讯回来它在楼梯口的转角处,找到了畏畏缩缩的索兰博士。

依照顾流明仅存的理智,他认出了这个狼狈的、在自己的注视下缩成一团的人类老头。

他张开口,沙沙的嗓音从喉咙间挤出来“我的青青呢”

四周极安静,原本四散而逃的尖叫着的研究员们在此刻已经变成了石像,再也没办法发出一句话。叫嚣着的警报器早就被倒塌的外墙压断了电路系统,再也没办法呻吟出声。

所有的眼珠停在原地,诡异的转过了一个方向,用一种冷漠的、毒辣的目光,一转不转地直视着索兰。

索兰本来就年事已高,没办法经受这种恐吓,两眼一翻,栽倒下去。

可顾流明依然没有动。

夜黑风高,风声摇动草木,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一切如此诡异而沉静。

他嗅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深渊中最渺小的异种腐烂后身体发出的臭味。

但、那还不是纯粹的腐臭味。还夹杂着人类文明社会虚伪的味道。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即道“滚出来。”

一分钟后,从某个角落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简长林被石块砸中了胸口,奄奄一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完全破灭了。

要不是索兰那个蠢货擅自行事、要不是简青那个小兔崽子不配合他、他早就得到了长生

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匍匐在一个怪物身下伏低做小

简长林想着,从口鼻中喷出一口夹杂着破碎肝脏的血,黏黏乎乎的挂在胸前,他忽然猖狂地笑起来“你、你不是怪物吗一只怪物也会喜欢一个人、人类吗”

顾流明看着那张已不复英俊斯文的脸,人类的脸庞上闪过一瞬间的扭曲。

他认得这个人类。

他是简青的“叔叔”,也是人类社会中虚伪关系的一部分。

他想起,简青从他的身边离开了48分钟,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的时候,怪物无师自通了人类的妒忌心,愤怒如地狱火焰一般在胸膛间熊熊燃烧着

撕碎他毁灭他

让简青再也看不见这个男人

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简长林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四仰八叉地坐着。

他咳出一口血水,语气中带着讥笑“你要找简青啊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呢。也许被墙砸死了也说不定。那样的话,你就咳、再也找不到他喽。”

顾流明不为所动“简青在哪里。”

简长林抱了必死的决心,斜眼看着他“怎么,不是想杀我吗怎么不杀了。”

怪物身上笼罩着的阴翳已经如流水般漫到了他的脚边。在一个如神一般强大的怪物面前,人类所做的所有抵抗就像是深渊旁渺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研究所一样,毫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