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正在加载 相亲宴

空白页 咬枝绿 4363 字 4个月前

可人一旦没有前瞻性,就很容易卡死在自身的瓶颈上。

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云嘉出国,比如集团内斗,比如黎嫣疑似有婚外情这些有心维系也无力更改的事,将黎家跟云松霖之间的联系逐渐冲淡冲远。

最重要的是,云众在内地大兴土木的时代过去了,董事会细算烂尾工程和亏损项目,黎辉功不抵过,被边缘化甚至被弃用也是情理之中。

没了情分,什么都会不好说了。

这道理黎家已经体会过一遍,放到庄在身上同样适用。

眼看着这个年轻人受器重,前程似锦,黎辉的亲儿子不像话,如今凭着庄在才能被云松霖夸一句“你黎叔叔把你栽培得很好”,他们当然不会放任庄在和黎家渐行渐远。

刚好陈家那边也颇有意,说两人高中同窗,如今郎才女貌,亲上加亲,岂不正好陈文青这才拉下脸来办这场相亲宴。

她心里多少有些底气,毕竟庄在工作这几年对她和黎辉一直周到,即使年节都不一定回来过,但礼品没少往家里送,一直很规矩听话。

不成想,闹成今天这么个情况。

“阿姨,你说的很对,我们虽然不是真正的亲戚,但是有情分在,我一直很感谢您和叔叔,我不会忘,如果没有你们的收留,不会有我的今天,尤其是叔叔一路的栽培,在我身上花的心思比黎阳都多,我都记着。”

黎辉这时才说话“培养你不是指望你还什么,阿在,黎阳不成器,叔叔一直拿你当自己亲儿子一样,你明不明白,叔叔望着你好。”

“我懂。”庄在始终不卑不亢。

黎辉想明白了,深重地呼气吐气,然后做了决定一样跟陈文青说“亦桐那事就这样吧,这也是讲缘分的,阿在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我们还是要尊重他。”

陈文青在大事上一直拎得清,从不违拗丈夫的意思,庄在态度也好,她火气早就下得七七八八,此时咕哝道“这不是看着阿在也到年纪了,我才着急了嘛。”

“不用着急,”黎辉笑笑说,“你还怕没有小姑娘想嫁给他啊放心吧,多着呢,我都听说了,孙家那个女儿经常去公司。”

“受孙总之托,给孙小姐找了一份暑期实习。”

好在那班也不是诚心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早庄在回公司,听说这位孙小姐已经好几天没来了,点开她的朋友圈,昨天深夜发了东京塔的夜景,白天还有一条,是跟几个同龄女孩儿去了银座购物。

文案是,心情不好。

庄在放心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得确保对方在实习期间安全活在这个世界上。

带孩子很心累。也是因为这件事,他对黎家夫妇又多了一层新的理解,全然无爱地宠着一个小姑娘,是完全办不到的,即使利益相关。

陈文青叫田姨去厨房把几道菜热了热,这顿饭还是要像模像样地吃完。

黎辉拿过分酒器,正说着好容易回来一趟,爷俩好好喝一顿。

陈文青将番茄牛腩放到庄在跟前,问起这位孙小姐“我倒听徐太太提起过,年纪是不是小了点儿啊”

“开学大四。”

陈文青一算“那跟你差了四五岁呢。”

“差不多吧。”

一顿酒喝到黎辉脸色涨红,庄在再三劝停,才算结束。

庄在也有点过量,连续两场喝成这样,胃里有种积重难返的不适,腾江倒海似的,但他没空去喝杯热水缓缓,因为喝多了的黎辉拉着他一个劲儿说话,从早年创业的种种艰辛到如今看着黎阳不成器的心酸,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说,好几次抹泪。

一个失意的中年男人如此具象。

偏这时,黎阳大摇大摆回来了。

一身不符合常人审美的打扮,配饰奇多,像那种净爱在词里写女人兄弟跑车oney但死了都不会出名的嘻哈歌手。

陈文青问他“不是叫你早点回来还以为你不回了,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说一声,吃了吗”

“吃了。我不是说了懒得跟舅舅他们一家吃饭,没本事还爱装,我回来干什么给他提着摆谱他也不想想他们家出过有脑子的人吗,学人家搞什么名媛教育,花了几百万去国外镀金,回来还不是空壳子一个,硬装什么高雅,有那基因吗人家真名媛就是学

着玩玩。”

黎辉刚刚愁苦完,这会儿看见黎阳又打扮得没人样儿,嘴里说的也不是人话,头疼得恨不得要抽皮带去打这个不孝子。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自己是滩什么烂泥,你搞搞清楚”

庄在把人拦住,劝黎辉先去休息。

黎阳也双手合十求他去躺着,身体要紧,但依然嘴贱“要不是庄在喊我回来,我也懒得回来招你们烦,歇吧,我的亲老子,我真的求求。”

黎辉却在糊涂酒意里挣出一丝清醒,转脸问庄在“你喊他回来做什么”

“西曼那边有个项目很适合黎阳做,您不是一直操心黎阳没有正经事做吗,我”

黎阳立马嚷着打断道“谁没正经事做啊”

“赌球你赔了多少你身上还有钱吗”他声音平而稳,放冷刀一样层层切进,让对方闭嘴。

西曼是庄在做出来的成绩,如果有机会,黎辉会想让自己的儿子分一杯羹,但他深知黎阳是什么德性,也怕得不偿失,一心急会毁了庄在。

“他行吗”

黎阳又愤愤想为自己开口,但被庄在一个扫来的眼神提前制止,只能憋着,身上半个子都掏不出,没钱不硬气,只能被庄在拿捏。

庄在扶着脚步虚软的黎辉往楼上走,说着“他很适合,您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黎辉眼眶一酸,紧紧抓着庄在的手“明明黎阳比你大,他当哥哥的,现在却要你来操心,阿在”黎辉哽住一样说不出话,庄在却始终平静,示意自己领会地点了点头,将人送进房间。

下了楼,庄在把已经准备好的项目资料递给黎阳。

黎阳翻了翻,是收购一个西曼附近的葡萄园,预计改为自摘区,并入度假酒店周边的二期开发。

他往后翻到一个名字,庄继堂。

“庄”这个姓氏并不那么常见,黎阳正扯开嗓子想问这是什么人,跟庄在有什么关系。

庄在扶着楼梯走到一半。

陈文青轻声提醒儿子“先让他休息,陪你爸喝了不少酒呢,瞧着有点难受的样子。”又朝厨房位置吩咐,“田姨啊,熬点醒酒汤吧。”

黎阳却没心没肺道“哪难受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他不是酒量好得很吗你别一有事求人家就后妈变亲妈那样。”

陈文青在心里发誓,下次再想黎阳,至少忍三次才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这个孽子就是来收债的,回回不把她气到心梗不罢手

她去厨房帮着田姨准备醒酒汤的材料,也想着,庄在来家里十年,好像真没见过这孩子袒露难受的样子。以前有一次因为他导致陈亦桐手腕受伤,她那个嫂子来家里说过很难听的话,到顶了,庄在也只是沉默着,将唇线收拢得更紧一点。

庄在上了楼,去自己房间之前,数不清多少次地路过那台优雅静置的斯坦威。田姨依旧有给琴拭灰的习惯,让其保持着干净漂亮的样子,只是不再感慨可惜。

钢琴很多年不用,也懒得请人定期调音,琴弦会在内部张力下慢慢变形,不可修复地坏掉。

这是他高中在钢琴兴趣小组学到的第一个知识。

他到现在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