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望门娇媳 希昀 4168 字 3个月前

原来如此。

裴循当面释疑,裴沐珩心里舒坦一些,只是很快他心里又起了褶皱。

这么说,十一叔比他更早知道云栖擅医,一人相遇之事,云栖也从未跟他提过半字,这种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感觉,令他生出不快,这份不快伴随方才那一幕持续发酵,便有些泛酸了。

裴沐珩这人一贯不动声色,面上不曾表现分毫,

“既如此,十一叔怎么拖到现在复诊”

裴循优哉游哉往后靠了靠,“我还是希望由你带着她过来。”

裴沐珩明白了裴循的意思,希望他认可徐云栖行医并主动领着她来。

他颔首不再说话。

徐云栖这厢没有在意一人对话,而是给裴循伤处涂上一层药水,开始扎针。

裴沐兰见她捏着一根根长长的银针,毫不犹豫往脚踝处插去,打了个哆嗦,“十一叔,疼吗”

裴循笑着答,“十一叔告诉你不疼,甚至有一股酸爽你信不信”

裴沐兰狐疑地看着他。

银杏回眸解释道,“四姑娘,针灸之术最考验一个人的手法,手艺拙劣者扎着人疼,手艺高超着穴位摸得准,扎下去只会让人觉得解乏舒适,虽酸胀却很爽快。”

裴循点头,“正是如此。”

裴沐兰弱弱伸出手,“我这只胳膊常年绣花,也有些酸痛,那待会嫂嫂能否给我也扎几针。”

裴沐珩眼风扫向妹妹,“你嫂嫂累了一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裴沐兰悻悻闭了嘴。

银杏见她十分失落,悄悄安抚道,“赶明儿我家姑娘闲暇时,你来清晖园找我们呀。”

“嗯嗯。”裴沐兰眼神发亮地点头,说完又悄悄瞥了一眼哥哥,离着他坐远了些。

两刻钟后,徐云栖收针,吩咐银杏用药油给他刮筋,收针时,裴循已感觉不到痛意,等到银杏刮筋,便十分舒坦了。

这姑娘的本事堪称出神入化。

裴沐兰很喜欢银杏,蹲过来观摩,原先的位置让给了徐云栖,宫人伺候徐云栖净手,给她斟了一杯热茶。

已是午时初刻,徐云栖肚子饿了,便吃了几块点心。

水阁内静悄悄的,唯有湖风拍打围屏的飒飒声。

远处几只云燕盘旋在半空,时而跃上云霄,时而一头栽下水泊,翅尖带出一片晶莹的水花,矫健灵动的身姿又驰向深空,在苍穹划出流畅的弧度。

裴循目睹这飞燕穿云的景象,不由感慨道,“我年轻时向往云燕悠闲自在,射了几只,用牢笼困之,可惜没多久云燕便死了,云燕终究适合翱翔于天际,不该将之困于宫墙,繁华作茧,久而久之也不过是零落成泥。”

云燕指代谁,裴沐珩心如明镜,“宫墙是墙,云墙也是墙

,心若自由,便无处可困,所谓繁华作茧,也不过是世人作茧自缚,将之视为墙而已,你若不把它当墙,它便不是墙。”

徐云栖并不知一人在打哑谜,却是听出了裴沐珩这席话的意思。

这话她十分认同。她这人无论去了何处,总能让自己过好便是这个理,束缚自己的从来都不是环境,而是人自个儿。

她看了丈夫一眼,继续喝茶。

裴循听了这话,慢声笑出来,

“小七尚还年轻,不知世间险恶,人心难测,很多时候等你到那个位置,便身不由己,因为你身上担着更多的责任和担子,你有更为重要的使命,十一叔今日教你一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美人和江山不可兼顾。

裴循的母族是江南第一大族,苏家在整个江南称得上是呼风唤雨,也因为苏家为江南豪族之冠冕,当初皇帝在先皇后去世后,很快娶了他母亲为继后,可偏生在燕平接任内阁首辅之时,将曲维真插入江南,生生分了苏家半壁江山。

曲维真是他心腹大患。

裴沐珩为何没有配合他彻底拉秦王下马,为何要保住曲维真,乘势拉拢刘希文,只有一个缘故,熙王府要夺嫡。

裴循不希望裴沐珩站在自己对立面,是以如此告诫他一句。

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

徐云栖不一定与他一条心,上回毫不犹豫和离可见一斑。

裴沐珩掌心捏着茶盏慢悠悠看向对面的妻子,徐云栖一无所知回视丈夫,那双盈盈的杏眼似两泓清泉,有着一眼望入底的清澈,模样儿温温柔柔,懵懂天真,任何人瞧她一眼,心恐要化了去。

这一瞬,他很想将这一抹美,珍藏掌心不叫任何人窥觊。

他薄唇轻启,清隽的双眸幽荡着踏平一切艰难险阻的锋芒,“这世间没有什么人和事不可兼得,要么能力有限,要么格局不够。”

裴循闻言无声笑了下,“嗯,说的也在理。”他缓缓直起身,擒起一侧桌案上的茶盏浅酌

一口,

“小鹰易擒,老鹰难制。”

提醒裴沐珩,别忘了徐云栖身后还有个荀允和,那可是个事事以徐云栖为先的女儿奴。

徐云栖不知裴沐珩为何老盯着自己瞧,朝他眨了眨眼,裴沐珩阖了阖目,兀自笑了一声。

眼看银杏也刮得差不多,裴沐珩笑道,“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十一叔好好养伤。”

待夫妇一人回到马车处,裴循着人送来一套弓箭,那内侍朝徐云栖施礼,

“这是十一殿下的谢礼,还请郡王妃务必收下。”

徐云栖看了一眼丈夫,裴沐珩目光落在那套弓箭,那是十几年前,裴循教导他习练时给他用的老弓,也是陛下所赐,裴循一直很珍爱,如今却赠给徐云栖,不知十一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归不是什么高兴的事,裴沐珩也不好拒绝,替徐云栖收了过来,

“多谢十一叔好意。”

路上,徐云栖吃了些东西裹腹,靠着车壁便睡过去了,回到王府时辰尚早,过去裴沐珩要么去书房,要么回朝廷,今日却陪着她一路回到清晖园,她都换了衣裳出来,他还没走,自顾自坐在翘头案后喝茶。

徐云栖隐隐察觉丈夫情绪不太对,在他身侧坐下来,“三爷,你怎么了”

裴沐珩承认他心里堵得慌,扭头问妻子,“云栖,你想学射箭”

徐云栖毫不犹豫点头,“是,我很想学,也很喜欢。”

裴沐珩失笑一声,眼底的笑略渗了几分涩意,“先前怎么没听你说。”

否则他也不至于让旁人来教她。

徐云栖眨眼道,“你也没问我呀。”

察觉裴沐珩面色有些发沉,徐云栖明白过来,他介意了。

裴循是长辈,又有裴沐兰在场,长辈教导晚辈习箭,实属寻常,瞧裴沐兰那模样,这样的事仿佛时有发生,所以她并未觉得不妥,如今看来,丈夫的占有欲超乎她想象。

她无奈解释,“十一王殿下突然驾到,见我与四妹妹在练箭,路过指导”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裴沐珩及时截住她的话,目光幽暗地看着她,心底那一股不可控的醋意不停往上翻腾,

“云栖,我就是吃醋了。”他承认道。

徐云栖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