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鱼目亦笑我

回涯 退戈 3571 字 3个月前

严鹤仪跟在宋知怯的身后,想了想,小声打探道“小姑娘,你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

宋知怯鬼精得很,踢着路边的石子儿不吭声,被缠着问得烦了,才不耐回了一句“我师父自己都不告诉你,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严鹤仪摸出一粒碎银,宋知怯接了,跟见着亲爹一般,朝他展出一个可爱明媚的笑容。

严鹤仪也笑吟吟地看着她,点点头等她讲解,岂料小丫头只管拿钱,背过身翻脸不认。

“等等”严鹤仪傻眼道,“你以为我花钱,只是为了买你一个笑吗”

“你们男人不都爱挥金买笑吗还有什么红锦缠头,什么莺语娇姿、雨露春色。”宋知怯说着熟练地唱了两句,稚嫩的嗓音咬字乐调都颇为含糊,想必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句子背后究竟是什么涵义。

严鹤仪跟踩着尾巴似地激动打断,还伸手捂了下她的嘴。

宋知怯叫他吼得耳朵发痒,后退两步,恬不知怪地掏掏耳朵,说“我虽还是个孩子,可也没收你金子嘛。你不爱听啊我还会别的。”

严鹤仪过惯了清贵显耀的逍遥日子,从小到大只对江湖与刀法感兴趣,无奈他父亲非逼着他念圣贤书,于是结交往来的,不是守正儒生,便是磊落豪侠。

莫说这群人背地里是些什么品性,总归在他面前,皆是洁身自好、赤诚

坚贞的人物。

实在没预料自己会在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儿嘴里听见这么一首淫词艳曲。脸上红红白白地变化,最后熬成了一抹酱色,迁怒指责道aaadquo你师父是真不像样不教你念书,也不教你学好。aaardquo

13想看退戈的回涯吗请记住的域名13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宋知怯脑筋转得飞快,与人对骂何曾落过下风尤其还骂到了宋回涯身上,当即两手叉腰,朝地上“呸”了一口,凶悍回敬道“你师父也是,不教你做人,还不教你说人话”

“我”严鹤仪顿时被噎得快背过气去,磕磕巴巴半天才吐出一句,“伤风败俗啊。我不对牛弹琴了”

宋知怯也懒得搭理他,飞去一个白眼,嘟囔道“你有病吧对牛弹什么琴”

严鹤仪感觉胸口一阵发闷,额头青筋都要条条绽出,又自觉吵她不过,强忍下怒火,长袖一甩,与她敬而远之。

两人吵完没多久,大门推开,梁洗走了出来。

严鹤仪问“聊完了”

梁洗听着他语气有些发冲,以为他是在外头等了这一小会儿就发了公子脾气,也不惯着,漠然支使

着道“你去把街口的马车赶过来。”

车夫叫梁洗遣走了,她信誓旦旦地说来断雁城是要与人共商大事。

宋知怯没见识地惊呼道“哇还有马车啊”

严鹤仪不情不愿地去了。

等车辆在街头停稳,宋回涯已披着外衣站在门口等候。

这次她伤不在要害,逼出余毒后,倒没有上次来得狼狈。

梁洗帮忙扛着宋回涯的兵器走了进去。

严鹤仪放下缰绳,也跟着钻进车厢。

四人挤在一个狭小空间里,大眼瞪小眼。

宋回涯惊叹道“有钱人家的马就是不一样,如此灵性,能自己认路自己跑吗”

严鹤仪被三个女人盯得头皮发麻,指着身上白衣道“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钱吗你们让严家堡的少爷去赶马车”

宋知怯第一次享受如此阔绰的待遇,摸着铺在坐垫上的皮毛,软得不好意思落座,低头闻了闻身上衣服,觉得是有些酸臭,便想说要不自己出去赶车,她可以学。

宋回涯碰碰她肩膀,说“把你的书拿出来。”

宋知怯听话从行囊里摸出本三字经。

宋回涯说“你徒弟自己领的差事,得认啊。劳烦这位严公子教我徒弟念书识字了。”

严鹤仪只是看到宋知怯便觉得头大,忙不迭推脱道“我只是随口一句,教不了她。宋大侠的徒弟还是自己教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有随口一说的”宋回涯用指背敲敲桌面,“乖徒儿,为师教你的第一个道理便是这个,意思是人要言而有信。”

宋知怯歪着脑袋天真问“那言而无信的呢”

宋回涯笑如春风“你说呢”

宋知怯睁着双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严鹤仪。后者长吐一口浊气,高举两手求饶道“我去赶车,二位祖宗不用

再说了”

梁洗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外强中干的怂包,写满了难言的鄙夷,撇着嘴角道“没出息。”

严鹤仪两头受气,无处发泄,只能暗戳戳地讥讽“师父您有出息,见您徒弟受难怎不出声”

梁洗斜睨着他道“我靠一身刀法立足于世,而你,只有一张嘴皮子利索,结果还吵不过她们,不是废物是什么

严鹤仪为她暗中担惊受怕,数日不敢阖眼,结果这女人见着个连她都不记得的朋友便对自己冷嘲热讽,满肚子不满无处可说,也不想再与她一块儿待着,气冲冲地出了车厢。

车子驶出没一会儿,梁洗掀开垂帘探出头来,拍着他肩道“走错了,往左边官道上走。”

严鹤仪说“你先前不是说要往南吗”

梁洗“她事情多,要去别的地方逛逛,我们顺路送她一程。”

严鹤仪心说一南一西的顺什么路不过能拖延一阵,总好过梁洗叫嚷着要去杀人。抖着缰绳,令马头调转方向,绕路往西。

严鹤仪看着一身不中用的书生架子,马车赶得倒是平稳。只是无奈天公不作美,众人出发的第二日,便遇上一场大雨。

再往西走,开始下雪。

路面结冰,车辆容易打滑,只得慢行。

严鹤仪来时风度翩翩,姿容俊美,当了几日车夫,手指冻得红肿,人也被北风吹得灰头土脸,再顾不上什么风雅不风雅的了,往身上套了好几件厚衣服,狗熊一样地缩着。

好不容易捱到天气放晴,温度回暖,宋回涯的伤口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旧伤隐疾没那么容易去,天冷发作起来,难受得她没胃口,人看着反倒更憔悴了几分。

宋回涯想去的地方是临近边地的盘平。腊月之前,将将赶到了城镇。

入城的路面坑洼不平,众人抵达时已是黄昏,路边仅剩下几家铺面还开着门。严鹤仪与行人打听,在天色彻底昏黑前赶到了最大的客栈。

楼头有位弹筝的少妇,在低着眉唱一首音调凄哀的曲子,边上的看客却都在举杯欢笑。

梁洗一手撑在柜台上,观察着四周,没瞧出这座小城有哪里不同,奇怪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着相距不远,便来看看。”宋回涯说,“这是我的出生地。”

梁洗“哦”了一声“我也有数不清多少年没回家了。你还有亲人在”

宋回涯说“没有。”

梁洗说“我倒是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