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凤归朝 梦溪石 3078 字 3个月前

“岑留,伺候过先帝。”宋今道。

章玉碗适时开口“先帝,你是指哪位先帝景德帝”

宋今点头“正是殿下的同母弟,当今陛下的堂兄。”

侯公度“何时的事情”

宋今“先帝病重时,他曾在左右服侍,不过当时先帝身边不止他,他只是负责夜晚在外间留守服侍的,后来,先帝驾崩后,他曾被安排到椒房殿,在陈皇后那里待过。”

陈皇后在章玉碗回京前就被废了,罪名是意图谋害严妃子嗣,不堪为后宫表率,后来皇帝又给她加了一条勾结宫人,祸乱后宫的罪名,一直关押在冷宫里,不准任何人探视。

眼看事情又跟废后牵扯上,侯公度有些头疼,觉得盘根错节,很是麻烦,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拦着宋今不往下说。

“岑留在陈氏那里司职为何”

“他是负责跑腿递消息的,但这些事也有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在打理,他只是个闲职,可能平日就帮忙打打杂,但我听说,皇后对他颇为信任,还曾想要对他委以重任,令他任长秋令,也就是我先前那位子,岑留却婉拒了。”

“婉拒了”侯公度插口道,“不合理吧,岑留既然跟宫外勾结盗卖珍宝,说明他是个贪财的人,却拒绝了皇后的高官厚禄难道只贪财不贪官可更高的位置也能带来更丰厚的报酬。”

宋今“是,说来也巧,正是他拒绝了,后来皇后出事,也没牵连到他。但要说他早就预知,也是不可能,兴许是他在宫里边人缘好,能提前察知风吹草动,不愿冒险吧。”

侯公度“这么说,你认为十五可能与废后陈氏有关”

宋今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能将我所知晓的都告诉你们,说不定那只是岑留无中生有的一出把戏,为的是在数珍会那里制造筹码谈条件。照我说,陛下如今内外皆定,威势大盛,大可不必理会这桩小事。”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是皇帝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只要有端倪,就必然要揪出来清理干净,数珍会的根源在南朝,一时半会还没法斩草除根,但在他眼皮底下搞事,皇帝肯定忍不了。

侯公度也只是听命行事,闻言沉默片刻“宋内使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对方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有文书在旁边记录下来,稍后会一并呈给皇帝阅览。

宋今“没有了。”

“宋内使若还想起什么,可让人随时找我们,你的请求,我也会一一呈禀陛下的。来人,”章玉碗召来负责此处洒扫打杂的宫人,又指着台阶上那碗发霉的饭,“陛下让宋内使闭门自省,却并没有说要苛待他,你们见风使舵,偷奸耍滑,却连正常饭菜都不给宋内使上了”

宫人忙跪下请罪,连连叩首。

“殿下饶命,是我等错了”

章玉碗冷冷道“先去端些热饭热汤来,往后一日起码都要三餐备齐,被褥衣物,也按规矩来,宋今若有三长两短,定然唯你们是问旁人还以为是陛下苛刻,殊不知却是你等阳奉阴违”

宋今此时也跪下来,举袖拭泪。

“多谢殿下为我这老朽无用之人仗义出头我对陛下忠心耿耿,纵有错处,也与岑留之流不同,还望殿下与侯将军为我禀明澄清,我愿后半生斋戒自省,为陛下祈福,为大璋祈福”

甭管他是真情流露还是迫于形势做戏,这些话都是必须说的,也是皇帝想看见的。

文书默默记录下来。

章玉碗示意侯公度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外头。

她问“我与陈皇后素未谋面,不知性情行事,更不知如何问起,侯将军可有章程”

侯公度苦笑“我一个外臣,对此更无从了解。”

章玉碗“既然如此,不如让宋今出面他更了解内宫,也与陈皇后多次打过交道,想必知道从何处入手,他急于将功折罪,从冷宫放出,想

必愿意尽心尽力。”

侯公度“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陛下那边”

章玉碗“事急从权,回头我再向陛下请罪吧。”

两人既然商量好,侯公度就进去问宋今是否愿意戴罪立功。

宋今拱手道“殿下与侯将军有差遣,我自然无有不应,只是我昔日与陈皇后相交不多,唯恐询问时有所遗漏。”

他这会儿倒是一反起初的淡然散漫,恭恭敬敬,有问必答了。

在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之后,他当然不愿意重新回到等待死亡的境地。

章玉碗道“无妨,你尽力便是,若有功,我才好向陛下请功折罪,若是无功,我也不好开口。”

宋今自无异议。

一行人来到废后冷宫。

这里甚至比宋今的居所还要冷僻偏远。

杂草丛生,阴潮黯淡,连正午的日光都照拂不到这里来。

活人是无法在这样的条件下自如生活的,章玉碗他们入目所见,两名出来迎接的宫人,都没精打采,面黄肌瘦,连下跪都显得费劲,还是章玉碗免了她们的礼。

很难想象宫闱之内还有这样的存在,但废后陈氏的境遇,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后宫失宠比死还要可怕。

陈氏的身体早不行了。

她躺在床上,一口气进得多出得少,比宋今还要憔悴许多,甚至不大认人,看见章玉碗他们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今日他们见的,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在场几人,都不由浮现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