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褚涯怎么问,沈蜷蜷都说不出什么名堂,被问多了便开始胡说八道,说因为他是虱子王。

褚涯看着面前那一堆面饼,伸手碰了碰外层的无菌袋,问道“是他们亲手把包子和面饼放进这个袋子的

嗯。”

“没有问你什么”

“问我了。”

“他们怎么问的”

“问我够了吗。”沈蜷蜷回道。

褚涯心头其实已有了一个大致想法。

顾麟的人去福利院搜过他几次,刘院长和陈管理长在发现沈蜷蜷的异常后,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但他们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看目前情况也没有汇报给顾麟,反而给沈蜷蜷这么多食物。

褚涯和刘院长只有一面之缘,上次视察福利院时,两人之间除了应有的寒暄礼节,也没有其他交谈。他觉得刘院长这样善待他,应该是因为父亲褚诚煜。

但不管是不是因为父亲,这都让他心生感激,同时也觉得刘院长和那些人应该不是同一立场,可以将在白堡的发现告诉他,免得更多的小孩被选去云巅。

“好好吃,你快吃,我们都喜欢吃这种饼饼。”沈蜷蜷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递给褚涯水壶,含混地道“你要喝水,别噎着。”

褚涯接过水壶,看着他吃得鼓鼓的脸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沈蜷蜷。”

“唔。”

“你帮我做一件事。”褚涯垂眸看着手里的水壶,“你明天去找刘院长,偷偷找他,悄悄告诉他一句话。”

沈蜷蜷停下咀嚼,压低声音问“悄悄话说什么”

“你就说,不要被选走,危险。”褚涯搁下水壶,“记住了”

“记住了。”

吃过午饭,褚涯坐在沙发上,继续做那件还没完工的夹袄。沈蜷蜷坐在他身旁,一边玩布偶小熊一边咕噜咕噜说着话。

褚涯无意识抬头,发现上午在旷野里跑到没影儿的黑狼又出现了。它在院子里徘徊打量,巡查似地看了水槽又去看那些角落,再踱到屋檐下,趴在门旁,休憩般眯起了眼。

过了片刻,它又不满地起身,将身旁那张椅子叼走,丢去了屋檐另一头,再理直气壮地趴回原位置。

第二天,天气依旧阴沉,褚涯送沈蜷蜷去福利院,晚上就不见了踪影的黑狼又出现在半路上,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沈蜷蜷去领早饭时,还不待陈管理长出声,便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先去你办公室等你哟,你多带一点吃的哟。”

陈管理长看了他一眼,小孩满脸我都了解的表情“我不出声的,我悄悄等。”

“好。”

安静的屋内,陈管理长将一个个豆饼塞入无菌袋,嘴里问道“你见刘院长做什么”

沈蜷蜷眼珠跟着他的手转“我要给他说句话。”

“刘院长去云巅了,有什么话你告诉我,我转告他。”陈管理长并没放在心上。

沈蜷蜷摇摇头“这个话不能给别人说,只能给他说。”

“只能给他说”

“对。”沈蜷蜷郑重点头。

陈管理长侧头想了想“行吧,那你给他打个电话,只

给他说。”

“打,打电话

陈管理长没察觉到沈蜷蜷语气里的激动,掏出电话开始拨打,接通后便递给了他。

“我知道怎么打电话,拿到耳朵边

上说就行了。”沈蜷蜷小心地接过电话,双手捧在耳边,还不待对面出声,便紧张地大声道“喂,喂,喂喂。”

接着又转头看向陈管理长。

“对面就是刘院长,你可以把你的话说给他。”

陈管理长话音刚落,沈蜷蜷便对着电话道“喂,喂喂,不要被选走,危险。”

他说这句话时,捏着嗓子压低声音,表情也突然冷肃下来,完全就是褚涯交代他时的神情和语气。接着又换回小心翼翼的神情,双手捧起电话,要还给陈管理长。

陈管理长被他的变脸搞得有些愣怔“这就说完了”

“嗯,说完了。”沈蜷蜷点头,见自己的豆饼已经被装在袋子里,便和陈管理长告别,拿上挎包出了门。

陈管理长愕然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举起电话到耳边,听见里面还是嘟嘟的连接声。

“喂,陈榕,我刚电话没在身边,是院里有什么事吗”电话这时才接通,刘院长的声音这才传出来。

陈榕忙道“没事,只是沈蜷蜷在找您。”

“找我做什么”

“他要给您说句话,可电话还没接通就走了。”陈榕又好气又好笑。

“给我说句话他要给我说什么”

陈榕笑了声“他就说了句不要被选走,危险。”

陈榕这边笑着,那头的刘院长却没有了声音。陈榕渐渐回过味儿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声停住,神情也变得凝重。

“院长。”他干涩地喊了声。

刘院长依旧没有出声,话筒里只听见他略微急促的呼吸。

“院长。”陈榕握紧了电话,“是不是,是不是那谁就那人让沈蜷蜷转告的”

刘院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暗哑“是的。等我回来后再细说。”

“好。”

陈榕放下电话,怔怔看着前方出神,直到听见操场上大声喧哗,才急急冲出大门,掏出衣兜里的哨子开始吹“不准打架谁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