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白堡。

顾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场视频会议,里面是莫尔纳政府军、日灼会和晨星会三方的高级军官将领。

晨星会目前没有正式会长,下面还是一团乱。顾麟虽然只是名上校,但他是白堡负责人,以往褚诚煜大小事务都会让他参与,所以也能加入这种高层会议。何况就算孟和光海没有松口,大家也知道他上位是迟早的事。

“克科山上那些变异种又下山伤人了吗”一名高级军官的声音传出电脑。

是,冲去了克科镇。▏”

“每年到了冬天,变异种都会下山觅食,多派点士兵去镇门口值守。”

一名议员不满地问“为什么不让军队去把那些变异种清除干净呢”

“清除怎么清除”一名日灼军将领满脸怒气地道“克科山地势险峻,山高林茂,环境恶劣。别说清理变异种,士兵进去能不迷路都算好的。”

等到讨论变异种袭击克科镇告一段落,莫尔纳政府军政首孟和光问道“临亚城的动乱怎么样了”

屏幕被切成了数个小屏,每个小屏里刚还在谈论不休的人都陷入沉默。日灼会会长蒋鲜年约四十出头,长相严肃,眼睛看着桌面,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如同睡着了般。

一名日灼会军官迟疑地开口“临亚城离云巅太远,各方势力盘踞,不是太好办”

他见蒋鲜没有表露出阻止的意思,便继续说了下去“前天才发回的消息,日灼会驻军刚平息了临亚城的一场动乱,还损失了几名哨兵。”

大家都沉默着,日灼会军官继续“临亚城那么乱,全靠我们日灼会撑着也不行。晨星会驻军好像一直没动,就算要保存实力,也不能只让日灼军冲在前面吧”

“吴少将,话可不能乱说。前几天临亚城动乱,我们晨星军也出动了人手,还损失了很多士兵。后来晨星会驻军军部被冲击,怎么没见日灼会前去帮下手”一名晨星军军官冷笑着,将水杯重重搁到桌上,“虽然晨星军没有了会长,但我们依旧军纪严明,该做的事一件也不会落下。”

两方将领似要吵起来,顾麟却侧头接了个电话“嗯,先带去吧,嗯,我这里在开会不是有个快突破了的吗带去置换室吧”

争吵声不自觉停下,所有人都看着屏幕上的顾麟,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话,神情或多或少都带着复杂。但没有任何人打断他,气氛突然间就有些诡异。

顾麟放下电话,撩起眼皮看了屏幕一眼。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口,但其他人也没了说话的欲望,包括那几名正在争吵的将领,都沉默地一言不发。

蒋鲜脸色有些不太好,终于开口“孟政首,我头疼,我就不开会了吧,你们继续。”

孟和光连忙道“那都不开了,就这样吧。”

蒋鲜起身时看了眼屏幕,正好和里面的顾麟对上视线。那短暂的

一瞬,蒋鲜眼里是来不及收起的忌惮和不屑。他接着抬手,将属于他的那面小屏化为黑暗。

待到顾麟也关掉电脑后,一直靠墙站着的靳高走了过来。

“怎么说的”

顾麟只坐在转椅上慢慢转动,突然扑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靳高问。

顾麟摇摇头“我笑他们一个个都厌恶我,视我为洪水猛兽。但是又怕我,不敢得罪我。”

靳高也冷笑一声“一群伪君子罢了。”

顾麟站起身“政府军的王军务长又来了,我让人先带他去置换室了,现在去看看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靳高的电话便响了起来。他一看屏幕,立即接通“靳高。嗯,什么云拓死了”

顾麟倏地停下了脚步。

“跳海嗯,嗯,尸体找到了没有掉到海里”

靳高挂掉电话“我们的人在卡掠海峡发现了云拓的踪迹,但是在追击过程里,云拓跳崖坠海。”

“人找到了吗”

“没找着,说那下面全是礁石和暗流,悬崖也高,云拓肯定活不了。”靳高眼睛都因为兴奋而发亮,“这下云拓死了,孟和光再也找不到拖延的借口,你可以当上晨星会会长了。”

顾麟没有表现出激动,反而皱起眉思索,靳高又道“那天他们冲进白堡,也打开了其他牢狱,根据找到的线索显示,那些人最终翻过黑龙山脉逃走了。云巅最南边靠近黑龙山脉,黑龙主峰距离云巅不过几百米,用滑翔翼就能下去,他们应该是从最南边下到黑龙主峰,再逃向了临亚城。我早就说云巅南要加强人手防控,光是那层铁网拦不住的。只是褚涯应该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顾麟摇了摇头,淡淡地道“这些人有大有小,能逃下云巅去临亚城,必定是在云拓的带领下。只是云拓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翻越雪山,而要多此一举,独自绕到卡掠海峡走海路”

“是啊,为什么”靳高也冷静下来,开始一起思索。

顾麟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走廊“唯一的理由,就是他还没有和褚涯汇合。”

“那褚涯现在还留在这里”

顾麟微微眯起眼,“卡掠海峡往东可以去往临亚城,可要是往西呢”

“往西深渊艾萨拉特区”靳高神情一凛,“你的意思,他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翻越雪山,是想从卡掠海峡去往深渊艾萨拉特区”

顾麟没有回答,只跨入走廊大步往前走,一连经过好几间房后才冷声道“从卡掠海峡可以直接去往深渊,不用经过图塔通道,也能避开路上的所有检查。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我们的搜查重点没有错,褚涯就在深渊艾萨拉特区。”

“是的。”

“还有云拓,先把他死亡的事告诉孟和光,随便找个尸体糊弄过去。但是我们要继续找,一天没找到尸体,就不能放松警惕。”

“好的。”

顾麟又停下脚步

,垂眸看向自己的右臂,看着袖口处隐约露出一小段黑线,如同洗不去的脏污浸染在手腕处。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找到褚涯。”

“我明白。”

两人在通道里左拐右行,打开一扇密码门后停下了交谈。

这扇门看似不起眼,但打开后里面却另有天地。进门后便是一个偌大的空间,摆放着各种仪器,一些穿着工作服的研究员在穿行忙碌。

两人穿过大厅,踏入一条通道,再次通过一扇密码门后,停在了一面玻璃墙外。

一束灯光照亮屋中央那架单人床,也照亮了床上那名处于昏睡中的年轻男人。他约莫二十出头,头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金属帽,几根软管和身旁的仪器相连。

“034精神域内能量已到阈值,正在进行突破。”

随着一道机械音响起,仪器都亮起灯,被皮带固定在床上的男人开始剧烈挣扎。

他痛苦地抽搐,竭力张大嘴嘶吼嚎叫,颈部扯出暴凸的青筋。他突然睁开眼,眼珠似要脱出眼眶,并慢慢被一层黑翳覆盖。他皮下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脸颊和眼眶开始凹陷,被皮带箍着的两只手痉挛地曲张,手背上的皮肤松弛成道道皱褶。

而与他头上那金属帽相连的软管里,似有什么无形的物体正在通行,让软管都呈现出充盈后的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