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剑时自省,省出剑之因,用剑之意,仗剑之果”她的口中漫出了血,五脏六腑的痛几乎要撕碎了她,“我日日自省,今日才知,字字是错。”

这些都不再重要。

“悟剑三省”闪过一道流光,飞到了天际,碎成了花,它本就是以花枝入剑,在碎剑的那一刻,它自由绽放了。

最后一剑。

宗染看向宗照山。

在他眼里最在意的,就是剑骨吧。

“御剑往四海,若是一开始的剑就是错的,那就,去不了四海,只能去,死路。”

说完,她的第四剑发出一道剑芒,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同时毁掉了自己的剑,和剑骨。

它们都不重要了。

天上的劫云散开了,因为这个浑身浴血的女子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入剑道,更不可能炼剑。

月华照下,宗照山眉目阴沉

“走火入魔宗染,为父真是将你娇惯坏了”

就在他要挥剑之时,有人挡在了宗染的面前。

“斋主,阿染她年轻气盛,才犯下弃道大错,我知道你身兼师、父两责,爱之深责之切,可此时,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护住了宗染的人是戒律堂长老文说天。

宗染摇摇晃晃,也知道自己已经赢了一半,她带着劫云回来,就是要让人知道她在门内,众目睽睽之下,她越惨,济度

斋的其他人就越要护着他。

剩下的,她要等到姐姐回来。

守备森严的戒律堂禁室在秘法和两位长老的看护之下,明明无人能进才对,宗照山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宗染先是惊愕,而后又释然。

她以为的济度斋济世度人秉持正道,却都是假的,怎么又能相信它真的如她以为的那般清正严明守规矩呢

这个地方,明明已经烂透了。

在宗照山的剑要斩杀她的瞬间,一道青色的剑光紧紧束缚住了他。

宗照山古怪一笑“原来这把何处去是锁在了我的灵念之中,果然是长生一族的秘剑。”

片刻后,那道剑光消失了。

宗照山不再要杀了宗染,可他拿出了“召命剑”,告诉宗染,不管她知道了什么,她要是对旁人说起,召命剑就能立刻杀了她和她姐姐。

宗染的回答,是用最后的力气掐碎了自己的喉管。

一日后,宗易赶回山门,替她受了三千刑剑,把她送去了青竹道院。

你说,宗照山要杀你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剑光”

在青苇断断续续讲述她当年过往的时候,宗衡不知不觉就坐在了青苇的头上。

青苇点头,宗衡从她的头上滑落到了茶壶上。

宗衡看看目色赤红的宗易,再看看清白着一张脸,仿佛此生都不会再哭或笑的青苇,轻轻一声叹息。

“你们的娘亲名叫长生棋,出身禁天绝地的长生一族,自从当年济度斋的第三任剑首长生无济死后,长生族人就再不与四洲修真者往来,他们的剑法也跟济度斋很是不同。阿棋她虽然天生绝脉,身体无法吸纳灵气,在剑道上却极有天赋,她以灵念入剑,这种剑,被长生一族称作是秘剑。”

青苇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娘亲的桃花秘剑,她曾见过,姐姐也见过。

宗易的手放在自己的剑柄上,根本无法拿开,如此,她才能一点点消化了她心中的惊怒和痛楚。

她的娘,她的妹妹她

宗衡看似随意坐着,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两个小辈的神态,生怕她们两个人因为心魂激荡伤了身子。

“我没出事之前,阿棋应该是有三把秘剑,一把是桃花秘剑,一把叫何处去,神出鬼没,总是从让人想不到之处出现,最后一把叫笑春风宗照山不能杀你,就是因为何处去,他应该是被下了禁制,不能杀自己的血脉。”

青苇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她也曾怀疑过,她娘为什么要贸然与宗照山撕破了脸,想起这神出鬼没的剑光,她就明白了。

她娘是用了手段的,只是没有宗照山这么狠。

或者说,她娘用了手段,可是她娘把手段用来护住了她和她姐姐。

她娘让宗照山不能杀自己的血脉。

她娘自己呢

“宗照山”喉头又沉又涩,宗易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宗照山

说桃花秘剑送回了长生一族,多半是假话。

定然是假话。宗衡冷冷一笑▅▅,“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一个畜生。既然是畜生,那自然是什么恶事都能做得出来,桃花秘剑里有长生一族的秘诀,宗照山怎么会放过”

房间里陡然安静。

片刻后,宗易缓缓抬起一只手,放在了青苇的手背上。

她张了张嘴,才终于费力地说

“青苇,是姐姐的错。”

不是

青苇摇头。

“你自、言有错、何尝、不是、替恶者、开脱”

“我”

“小易,换了任何人在你的处境,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人心险恶至此,你要是能猜到,才真是离奇。”

话是这么说,宗衡自己也难受得很,她连忙转了话头

“阿棋应该是生下了青苇之后才觉得不对,可惜已经被宗照山占了先机。小易,你娘刚生了你妹妹的时候,你有没有去见她她跟你说了什么”

宗易强行压下心中无数翻滚的念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娘说,她是得了剑神庇佑。”

“剑神庇佑”

宗衡皱起了眉头。

上次宗易说这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此时知道了阿棋生前的种种,这看似荒唐的话里就有了特别的味道。

“剑神庇佑剑神”

宗衡突然一怔,片刻后,她缓缓说

“长生一族拜的剑神,是盛九幽。”

两个人和一个剑灵都抬起了头。

“剑神庇佑,说的是王剑。”

戏梦楼的地下,弱水沉箫透过“观世镜”看着还在用“断天因”滞留凡人境的宗佑和褚澜之。

“真是哀哀戚戚,不成样子,尤其是这个司徒尧,人活着的时候他连自荐枕席都不敢,等人死了,他倒是做出一副节夫模样,还真是跟宗佑一脉相承的下贱。”

“褚仙君也不过略强了两分,竟然还有心思跟人勾心斗角呢”

将两人点评了一番,弱水沉箫看向顺便在一旁炼丹的第五鸿

头上的绿字。

“第五丹师这些年在我们戏梦仙都又还债又赚钱,过得还真是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