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可是对着林老爹那激动得快老泪纵横的样子,再转头看一眼装得虔诚乖巧无比的林染,拒绝的话卡在了嘴边,竟是没有说出口。

他舌头磨了磨后槽牙,转而问五叔公,道“对我们染坊股份的安排,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五叔公“”

五叔公简直恨不得甩袖子就走了。

今天真是脸都被人打肿了,还被泼了一身墨

到底气不过,忍不住阴阳怪气酸唧唧道“算了算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是闲操萝卜淡操心,那时候你父母去世,女人就跟人跑了,我们就替你生气,替你打抱不平,结果这人回来对你哭上两声,哄上两句,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了,反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落了个不是,果然再怎么样,长辈也好,族人也罢,什么都比不上个女人掉上两滴眼泪,我就劝你,有一就有再,还是看严了点,将来别戴了一头的”

“启兴”

三伯公终于忍无可忍,喝了一声打断他,骂道,“你这是被人泼墨泼少了吗”

真想加上一句,“就该兜头给你淋上一淋”

到底是当着族里这么多人面前,给他留了点面子,生气道,“你做长辈怎么能这么跟小辈说话”

五叔公甩着袖子冷哼了声。

三伯公也是拿他没办法,长叹了声,转头想跟江宴说上两句让他别放在心上,江宴却是先他开口了。

“五叔公,”

江宴看着江启兴,慢慢道,“如果我父亲还在,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说这样说话吗”

他的声音算不

得重,但却像把利剑一样直插人心。

这句话让满屋子又一下子静下来。

“不会,也不敢,对不对,”

他道,“我父亲一过世,你就端着长辈的身份带人上门要钱,接着又带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又想仗着长辈的身份逼我迎娶,现在,图谋染坊不成,恼羞成怒,就开始撒泼卖痴,就仗着我父亲已过世,我这个江家继承人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吗”

他的左手按在桌上,正握着一只青瓷茶杯,拿起,然后“咔嚓”一声,那茶杯就在他手里碎了,他手一扬,那些碎瓷就“哗啦啦”掉在了五叔公的脚下。

五叔公脸上僵住的表情也跟他手上的瓷片一样片片裂开,然后脸迅速煞白,看着江宴就跟见了鬼。

当年日占时期,先族长带领族人反抗,就在祠堂,也曾经这样握着青瓷茶杯,跟族人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谁为了苟且偷生或者荣华富贵,背叛族人,那我们江氏一族绝不容忍”。

而此时的江宴,站在那里,肖似的面容,甚至更为冷厉的眼神,在五叔公眼里,简直宛如先族长再生。

不仅是五叔公,这一幕,但凡是曾经亲历祠堂那一幕的,都不可能不想起先族长。

他们心下凛然,再看五叔公和江宴的神色都不对了。

是啊,如果先族长和守璋还在,江启兴五叔又怎么敢这么对阿宴说话,又怎么敢搞出这么一出又一出

江宴扔完碎瓷转头看了阿染一眼,道“过来”

林染“”

她正在被那碎瓷给震惊了一下,还很不合时宜的伸手捏了捏桌上的杯子当然是纹丝不动。

江宴这么一叫她,她还有些懵。

当然了,也只是一时的,她多机灵的人啊,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会儿正是同仇敌忾的时候,她自然会配合更何况他现在是在为她和他们林家出头,她还是知道好歹的。

她无比乖巧地走过去,然后就被他一手扯到了他身边。

林染“”

她脑子又闪过什么,都顾不得去惊讶和看他拉她的手上有没有血迹她先前有想也不知道他手有没有流血的,当然不是关心,纯粹就是好奇。

“一而再,再而三,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我绝不会再容情。”

他看了一圈在场的族人,慢慢道,“当年林家是我阿爷邀请过来的。为什么只是因为我阿爷跟林老先生交好吗不,”

“是因为彼时刚经历战乱,村人穷困不堪,很多人甚至食不果腹,我阿爷拿出自家的地,请林家祖父过来建染坊,为的从来也不是他自己,而是我们整个江氏的族人。他拒绝了染坊股份,以水源使用权为条件,把土地以高于市价十倍的价钱卖予林氏,并要求林氏染坊建起后,能善待染坊林氏工人,赚钱了,能拨出银钱支持乡里建设这些林氏都全部应下,过去几十年从未有半点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