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两次的惩罚给他带来的是身体的缩小和严重性失血的重伤,如果是原本的身体倒没什么,可这种惩罚如果放在一个七岁孩童身上就难熬了很多,即使用钉子暂时止住了血,身上五六个已经伤到内脏的窟窿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都在提示着他这具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

到了这种极端情况时,揍敌客家那苛刻到残忍训练的好处便完全展示出来了。

就算如此身体状况非常不利,伊路米也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和基本行动能力,甚至只要给他休息一晚的时间,哪怕只有七岁的身体素质,自身超强的恢复能力也能将身体调整到较好的状态。

幼小的黑发杀手拖着过大的衣服走在无人的街巷中,这座城市在来之前他就看过地图,整座城市的每一条线路都像打印般清楚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市区中心的边缘区域有一片待拆的老城区,巷子复杂且无监控,里头几乎已经空了,只有偶尔几户人家还在。这种地方很适合躲藏,按伊路米的潜藏技术,即使警方的人就在他一米外,也绝对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但有制约在还是被动了很多,他现在身体缩小没有衣服,伤口也没法处理,一个满身是血七岁的孩童出现在街面上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哪怕易容了也没有意义。

而他又不能杀普通人,这种情况下再失去念肯定是最为不妥的选择。

当然,伊路米还有好多种方式能立刻离开这里,之所以最后选择躲藏而不是离开只是为了那个单方面的约定。

今天到了电话中他通知对方来找他的时间,在零点到来前伊路米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雨滴越来越大,伊路米靠在街巷深处的角落里听着外头警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那双漆黑到不见底的眼中看不出一点情绪。他现在进入了“绝”的状态,连呼吸都杳不可闻。

身上的血迹被简单地清理过,但因为雨水难免又滑落在地面上,形成了几个小小的红色水坑。

他的身体冷得像冰,所有储存的能量都在修复着这具破损的幼小身体。

一国至宝安妮斯之心被他握在手中,他拿起来看了看,在这么暗的光线下,这块宝石依旧璀璨夺目,迷人至极。

但伊路米对珠宝没什么兴趣,会去偷是因为委托,只不过这次委托却是他故意选择的。

库洛洛真的想要躲起来的话,没人能够找到他,他只能用这种自损一千的方式把库洛洛给逼出来,而对方会不会如他所愿,这答案就连伊路米自己都不知道。

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是第一次。

幻影旅团的团长从不会对失去兴趣的事物多做停留,只要库洛洛决然想走,那便谁都找不到他的痕迹。

黑发杀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用舌尖舔掉,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受伤对于他来讲是家常便饭,也是训练的一环,疼痛从不会对他造成任何负面情绪或者抵触,但库洛洛会。

那个人能轻而易举地调动他的喜怒,完全出乎意料。

这对杀手来说本该是禁忌,是触碰到死穴的命门。

漆黑的夜空看不到一点繁星,雨滴却不断砸落在地面上,老城区只要没有外面的警车声响,安静得就像个鬼城。

看不见的压抑和黑气笼罩着黑发杀手小小的身体,库洛洛这种随性的作风对他而言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他需要对方做个选择,为他自己做个选择。

上次那通电话是他给库洛洛的最后通牒,如果库洛洛这次会来找他,那么他就暂时把

对方消失两个多月的事当作没发生过。

但如果没有来,还继续躲着他的话,他就要遵循内心里最直接的想法用尽一切手段杀光旅团,再把库洛洛关起来。

旅团是那个人的归所,是他生命的延伸,他会如此有恃无恐,在除了对自身能力的肯定外,旅团的存在也占了很大部分的原因。

那些蜘蛛们都是障碍,只要有他们在,库洛洛就不会彻底地属于他。

但反过来说,只要没了旅团,库洛洛不就只剩下他了吗

阴暗又暴戾的念头充斥着脑海,有那么一刻伊路米甚至无法压抑自身的杀气。

先前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完全是出于制约合作的融洽,以及库洛洛一直以来都十分配合的态度。再加上想要杀掉旅团所有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需要非常周密的计划和安排。

如果库洛洛能一直维持着先前和他相处的模式,伊路米也能暂时不去考虑太多。

但一切都因为对方一意孤行的离开而变了,库洛洛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库洛洛。

伊路米想着,不由轻轻一笑,脸上流露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残忍愉悦。

他不想库洛洛死,只要对方永远待在他身边就够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哪怕把人变成傀儡也行,至少这样的库洛洛能完全在他的掌控与监视下,更不会离开了。

至于如何杀掉旅团的事可以和西索合作那个男人的目的就是要和库洛洛打一场,而旅团对西索来讲其实也是个妨碍,他们两个之间完全可以好好地谈一谈。

伊路米歪了歪头,如深渊般的眼空洞到吓人,但嘴角却噙着浅浅的笑意。

他现在都说不清楚库洛洛究竟选哪个会更满足自己心底最真实想要的,对方能出现固然很好,但若能一劳永逸地彻底断了对方的后路,似乎会更加完美,这样就不会再有碍眼的人了

已经十一点半了。

伊路米估算着时间,他抬头看了眼又变大的雨势,走到了一个废宅里,换了个藏身之处。

伤口又开始流出血液,仅凭钉子的控制已经不够了。可伊路米完全不在意,他还要再等一会,等到凌晨后店铺全部关上,他就潜入医院给自己做最简单的治疗。

就凭着警方的那些警备对他而言,和如入无人之境也没有任何区别。

等治疗完了,他就可以换个城市,等恢复原身后再回去。

雨越下越大,寒冷的雨滴溅落在地面。

伊路米心下打算着,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他居然从未想过库洛洛会出现的可能性。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占据了整个心脏,难受的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伊路米有些疑惑,不禁伸手摸了摸,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垂下手臂。

他早就知晓对方的选择,做这么多,或许只是在等自己的答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