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良缘血染(三)

姜眠噤声,稳一稳心神道“我知道你手上有数,不会轻易让我没命的。你想怎样待我,都随你吧。”

到了这个地步,宴云笺如何、甚至未来如何已经不重要。

只要她的父母兄长不受一丝伤害,好好活着也就够了。

而宴云笺不说话,漆沉的眼像粘稠深渊,让人根本看不透此刻他在想什么。

姜眠贴着牢房冰冷墙壁,寒意一阵一阵从肌肤透进骨髓。知道自己不该想,但还是忍不住若是她的阿笺哥哥见她这样,一定会心疼的。

他肯定不会轻饶胆敢欺负她的人,然后把她抱进怀里,怕她冷了,用自己的披风将她紧紧围住。

可此刻他已经变成了她的敌人。

恐惧伴着伤心,已经将泪水往回咽,但这种念头想一想,视线便渐渐模糊,眼泪一颗颗砸落下来。

宴云笺寒声道“把眼泪收回去。这样只会更招我厌弃。”

姜眠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宴云笺,其实他毒发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她用手背擦了眼泪,忍住不哭。

宴云笺喉结微滚。

昏暗光线下,眼前小姑娘衣衫单薄,眼圈和鼻尖都红红的,明明害怕却极力忍着,这副模样比方才还要可怜。

薄唇微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是没想过放她一马,毕竟只是个弱女子罢了,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他本不欲与女人为难,可只有她,他就是放不下无论她怎样做,他总是更恨一分。哭也好,忍住不哭也好。

钻心的恨,刻骨的恨。

恨到想让她尝尽这世间生不如死的每一道酷刑,他现在就可以用鞭子抽烂她的身体。可是他不想动手似乎对她的恨,不仅仅如此表面。

宴云笺一时心乱,再不想看见姜眠,一字不言转身向外走去。

他步子迈的很大,姜眠想追,他已跨出牢门,狱卒拿了铁链子一圈一圈缠上。

姜眠跑到栏杆前,双手握住漆黑冰冷的铁条“阿”

“宴大人,你再想一想好吗再想一想我们曾经的过往。你在姜家经历过的事情,最终怎么生了恨”

事到如今,她相信三年后那个为姜家平反,最终在高塔决绝跃下、粉身碎骨那个人就是阿笺哥哥。结合现世心理学科分析体现的结论,她相信一定有什么契机,在三年后解开他体内的毒。

宴云笺被姜眠叫住,停下来,听她说完后转身。

曾经温柔疼爱,宠溺到极点的眼神只剩下冷戾“话我只说一次。”

姜眠握着栏杆的手微微发抖。

“你最好祈祷我不想那些。否则,我也

不清楚你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他走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头也不回的背影。

姜眠没有哭,只是呆呆的。

那天月下,他对她说不用怕,他抵挡得住,不叫人欺负他们家。

那双充满保护力量的手。

终究还是毁灭了这些。

姜重山一案证据不足,又过两日,才终于迎来转机。

始终没有搜到姜重山与两国往来密切、共谋后事的书信,这一日终于在他书房暗室中找到了。

一时之间民怨沸腾,人们都不敢相信,一直以来万般敬仰的战神将军背地里竟如此不堪。

而在无数怒骂与恶言中,最欢悦的,当属皇帝。

“好好好,好啊,有了这份证据,姜重山通敌之罪算是铁证如山,再无半分可辩驳的余地。”

皇帝笑得开怀,亲自走下龙椅搀扶公孙忠肃“爱卿辛苦,拿到这份铁证,你居功甚伟。”

“微臣不敢。为陛下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

“哈哈哈好啊,朕这就拟旨,姜重山一家死罪论处。虽说他护过北境与东南,可毕竟目的不纯,这功过不能相抵。”想了片刻,皇帝道,“也罢,这点苦功,便算看在姜氏一族凋零人丁,只开罪姜重山及亲眷,不再株连任何人。”

公孙忠肃垂首道“陛下宅心仁厚实,乃梁朝之幸。”

“现在只差姜重山的一道画押了,怎么他还是没有招吗”

这句话,是看向宴云笺的。

“并未。”

“怎么回事顾越一向是个利落的人,在他的辛狱司,朕还未曾听闻有超过五日还不认罪的。”

宴云笺道“辛狱司是顾大人掌势,微臣无权过问。只是顾大人念旧,不肯动刑,此事推不下去。”

皇帝皱眉“顾越一向明事理的,如今是为了些不堪的东西,竟是疯魔了。念旧也罢,此事涉及姜重山一家,他理当避嫌。辛狱司暂由你接手,三日之内,朕要看见姜重山的画押书摆在朕的案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