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酒酽春浓(三)

薛庆历连忙道“是。”

公孙忠肃将佛珠甩在一旁桌台上,揉着眉心片刻

“甄如是有消息了吗”

“还还是没有。”

“什么”

“大人时间太久,一时片刻”

“废物”公孙忠肃大怒,一把抓起旁边的佛珠向薛庆历脸上掷去。

他霍地一下站起身,一手指着他“一个月了薛庆历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甄如是一个丧家之犬,过街老鼠能躲避你的追捕一个月,你不是废物是什么我让你杀个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已你都办不好,要不是我那嫡亲妹子当年蒙了心非要嫁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会把这些重要的事交与你办”

薛庆历咽了咽口水,愁眉苦脸“大人莫气毕竟二十多年前他就跑了,当时若追杀,也不至于这么难,现在茫茫人海真的不好找啊。”

“你这是怪我”

“不、不敢。”

当年。

当年大昭已经灭国了,那些事情又有谁会翻出来让甄如是跑了又怎么样,他死与活都无所谓,反正昭人都做了鬼,一个没用的废棋,能翻出什么风浪。

可现在不一样。

公孙忠肃摇头喃喃“现在不一样”

“你不必说当年,当年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当年谁能想到宴云笺有一日竟能翻出这座牢笼他不是普通的乌族人,无论可能性有多么小我信不过他”

薛庆历试探道“一个宴云笺,一个甄如是,两个毫无能耐的人罢了”

“你这蠢货你”

薛庆历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缩着肩膀默默听训。

看他那副样子,又想想自己的妹妹,公孙忠肃舔了舔嘴唇,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罢了,我懒得在这骂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此事你上点心,别想当然。这种事我不敢托付给旁人,你我两家乃姻亲之好,我只得信你。”

公孙忠肃拧着眉,沉声“宴云笺跟着姜重山去了东南,这些年皇上一直觉得利用仪华长公主威胁住了他,我却始终放心不下。他那个人,看不透,谁知道此去天高海阔,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金鳞岂是池中物,皇上这步棋走的实在是欠考虑。”

薛庆历迟疑问“那不若想个办法,在东南悄无声息杀了他”

“杀杀杀,你这会儿倒知道杀你是不是觉得杀宴云笺比杀甄如是简单”

公孙忠肃一甩袖子“别在这碍眼了,你先把甄如是给我找出来杀了绝不可让他被宴云笺先行找到当年他就是因为要被灭口才跑的,让么多年过去,想也知道他过的是什么阴沟里的日子。你觉得他还会,再保守当年缄默的秘密吗”

“公孙忠肃这棵大树根基深广,盘根错虬,虽然他人就在京城,但是若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是没有可能与他坐在谈判桌上一决高下的。”

宴云笺看着范氏父子“先易后难。公孙忠肃这个人必要放在最后。”

范怀仁点头“您来东南,想必也细细思谋过,是奔着虚通海来的吧。”

云笺回身给姜眠掖一掖盖在身上的外衫,“是,我只能先从他入手。”

公孙忠肃是不可撼动的高山,甄如踪迹全无茫茫人海难以寻找,只有虚通海在东南。

恰逢东南战乱,赵时瓒要对姜重山出手。

设计一个死不足惜的沈枫浒出征,再杀了他,让出这个缺,由姜重山补上,他便得以来到这里。

这一番布局,步步为营。

宴云笺微微侧头,看着身边沉睡的姑娘。

只是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阿眠。让她受了这些苦楚,他实在是该死。

范怀仁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想一想他手臂上的图腾,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了想,分走宴云笺的注意力“如何应付虚通海,您可有了主意”

“有些想法,还不完善。”

宴云笺正过身看他“需要时间。虚通海无任何畏惧艰困之事,捏不住他的短处,贸然相见,只会落得下风。眼下东南战事才起,要胶着些时日,我可多做准备细细推演。”

范怀仁点头。

确实如此,打蛇要打七寸,况且仅仅是姜重山义子这层身份,只怕虚通海不会放在眼里,东南战乱,军功第一,倒可以提一提身份。

“虚通海我会盯着,甄如是怕是要仰仗您二位与诸位旧部了。”

范觉立刻道“少主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了,我们生是大昭的人,死是大昭的鬼,您在这里拿住虚通海,我们自然要在外边搜寻甄如是押到您面前。您调令我们,理所应当,岂可用仰仗二字来日复国,您也是当之无愧的”

“范觉”

范怀仁陡然喝止。

范觉闭了嘴。

“少主,阿觉年纪还小来aaa看最新章节aaa完整章节,想法简单。他从小又生活在叔伯们灌输的国仇家恨中,有很多事,他不懂得。”范怀仁缓声道,“您的心性属下了解,更支持,您有如此胸怀,才不坠我乌族男儿的骄傲。”

宴云笺双臂端起置于胸前,对他行了一个端正的昭礼“范先生理解,云笺感激不尽。”

“您真是折煞我了,您”

他忽然不说了,所有人都没了声音,目光齐齐向姜眠看去。

她似乎有些不舒服,瘦弱的身躯微微动了动,向宴云笺身边靠拢。

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后,蹭到宴云笺身边,人虽然没醒,手却摸索牵住他的袖口。

头埋在他肩膀上,不甚清醒,微微嗅嗅。

宴云笺僵硬地连动都不敢动。

范觉看傻了眼,还没琢磨过来,范怀仁已经明白“少主你二人这是共染欲血之疾么”

宴云笺纤长的睫羽轻轻一颤。

面对他们,他终于将长久压在他心中,越积越深痛苦不堪的事实坦言相告“不是。是血蛊。”

“啊”范觉惊讶。

范怀仁也轻轻皱眉“怎会如此”

宴云笺闭上眼睛。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尖刀在他心脏上来回贯穿“是我卑劣不堪,最一开始,蓄意接近算计了她。”

其实范怀仁在最初的惊讶后,许多东西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少主如此耿耿于怀,是论迹不论心了。只要您及时割血,姜小姑娘不会受罪,但若她有一日嫁了人,您可就”

“是啊少主,您别太苛责自己,”许是觉得刚才自己的反应有些大,这会反应过来心又偏回来,范觉抿唇,想到宴云笺图腾上的刻痕,“您的心意我们理解,乌昭神明在上也会理解的”

“其实,您也该为自己争取一番”

宴云笺没应。

什么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