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凉春夜雨(五)

一个忍气出征,一个胜战凯旋。

且手中还有十三万雄兵。

太子忙弯腰拱手“儿臣不敢,那日,儿臣是在自己的地界惩罚奴才,一时失察,竟让小十带姜眠过来”

“小十与阿眠走得最近,有什么新鲜好玩的,都会拉着她一起,”皇帝淡声,“阿眠是小十带来的,小十又是被谁请去的呢”

太子语塞。

皇帝道“好好管管你身边的奴才。你是储君,不要让别人摆弄了你妹妹,又摆弄你。”

这话说的直白,太子一听便懂。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扑通跪地“父皇父皇恕罪是儿臣鲁钝,竟未发觉身边有如此居心叵测之人,他们设下如此连环之计,是想利用姜眠挑的姜重山与皇室反目是在恶毒至极儿臣回去后必定细细追查,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皇帝面无表情听完。

一手扶额,半晌忽地低笑出来“你也只能想到此了。罢了,去办便是

。”

太子略有茫然,正待再说,皇帝却不想再提了“你那日为何忽然向宴云笺发难”

“回父皇,儿臣”

“不要用此前那套说辞糊弄朕。”

太子低声道“是。父皇,当时儿臣只是担忧,这次姜重山回朝婉辞所有封赏,所求只是想把他的女儿接到身边。但儿臣怕他还想把宴云笺一并接走。”

“宴云笺到底身份敏感,还是谨慎些好。儿臣想来,他也受了多年折磨,不如了结了省心。”

“多年折磨呵,多年折磨。这就够了么他的孽就清了吗”皇帝反问。

“呃”

皇帝又道“姜重山不会的。”

太子迟疑“可当年宴云笺刚出生之时,姜重山就一心想要将其带在身边,不惜和家族抗争,闹出多大的阵仗”

“那时重山还年轻,不懂事,”皇帝声音有些辽远,“现在他已成家了,稳重许多,不会再干蠢事。”

“难道宴云笺是什么稀罕东西吗谁会用一身功苦,求一个乌昭和族人到身边。”

“好了,不提这些。说说你来寻朕要禀

报什么”

太子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他硬着头皮“父皇父皇恕罪,那日宴云笺为救姜眠,重伤白虎,眼下那白虎已死,但底下人处理时发现那白虎身上显出血斑,是染了欲血之疾。”

“什么”

“这白虎本就是大昭的种,父皇知晓的,此疾传人,宴云笺为虎所伤必定感染,而他身边只有姜眠一位云英少女,想来想来”

太子抿唇,打个比方“就从前和中了乌昭和人特制血蛊那样一般无二。”

皇帝揉着眉心,沉默不语。

相传千年前,乌昭和先祖研制出一种特殊血蛊,以此卑微地留住自己的爱人中蛊之人需与施蛊者结为夫妻,行敦伦之礼可解。若实在不愿,便只能选择每隔一段时日以对方新鲜血液做药引,才能活命。

但甚少有人用此法。以此搏爱,太过微贱。

太子面露愁色“欲血之疾与血蛊极为相似,就是两个人的羁绊,这下,宴云笺与姜眠却密不可分了。”

“虽然他绝不敢肖想姜眠姜重山也不会同意。但若姜重山将姜眠带走,宴云笺作为她的血罐子,岂不要一并离开吗”

皇帝沉沉听着,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吴绍海。

吴绍海弯腰低声“该办的奴才已办过了,但收效甚微。”

伺候这么多年,皇帝的心思他也摸透几分他想让宴云笺成事,却又不想让他那么容易。

“他够大胆,会识人,也懂利害。姜眠早已蠢透,极好蒙蔽,她肯护着,也没什么绊子可下了。有了这层联系,宴云笺便顺理成章到姜重山身边,”吴绍海轻声道,“您的吩咐,他还算是办得漂亮。”

皇帝垂下眼眸,不辨喜怒。

是漂亮。

太子,十公主,姜眠。

白虎,血蛊,救命之恩,纠葛之结。

一盘活棋首尾相连,分毫不差。

“真是妙,如此手腕”皇帝喃喃,眉宇却愈发阴沉。

“此事你不必管了,朕自会定夺,”他对太子道,“只是那贱种罪行历历,朕心中实在不悦。”

太子不解“父皇”

“犯错焉能不罚,”皇帝说,“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