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跪坐在旁边的侍女,见郡主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那心情,真真是一言难尽。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也不知是怎的,她家这向来刁蛮的郡主,见了那虞家小姐,竟是回回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躲得飞快。

侍女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提醒道“您可是郡主啊”

能不能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宁王殿下的掌上明珠,皇帝陛下的亲侄女,好端端的,怕一个臣子之女作甚

长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她这是智慧

侍女“”

另一边。

虞秋秋、阿芜和褚晏从马车上下来,进了成远伯府。

灵堂内哭声阵阵,周崇柯的手臂上扎着一块白巾,僵立在旁边,看着下人将棺盖打开替贺景明整理遗容。

看着棺中那个已经了无生气、面色青白、嘴唇发黑的人,周崇柯的自欺欺人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真的是景明,景明真的死了

心底的那条希望之弦断裂,他像是一条涸辙之鱼,张开着嘴艰难呼吸着,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身形一颤,站立不稳,几乎就要朝身后倒了去。

“崇柯”阿芜刚到灵堂附近,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在他往后仰倒落地前险险扶住了他。

周崇柯双目失神。

他与景明自幼相识,亲爹不慈继母恶毒,在那漫长无助的岁月里,他活得就像是个刺猬,景明是唯一一个屡次被他扎伤还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

这么多年,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可是

周崇柯仰了仰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他浑身上下却是止不住地发凉,眼泪顺着脸颊滑入脖颈,领口被洇湿了一片。

他回身将头抵在了阿芜的肩头,声音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去沧州前还好好的,我应该阻止他的,我本可以阻止他的”

周崇柯自责不已,他总是忍不住去回想,如果那天他阻止了景明,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阿芜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毒害他的人。”

他们都不过是凡人,那里能够预料到这些呢

察觉到靠在她肩上的人因痛苦而止不住地在颤抖,阿芜也跟着一块难受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脆弱的一面heihei

唯一的朋友意外逝世,崇柯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这样的难过,她却没有办法帮他分担。

阿芜抿了抿唇,心头感到一阵无力,要是这天底下真的有神明就好了。

不远处,虞秋秋和褚晏并肩而立,她诧异地看向褚晏,问你不去分开他们吗”

“大庭广众,男未婚女未嫁,这不妥妥触及到狗男人的心理红线了他竟然就这么看着,不反对”

褚晏目视着前方,闻言一阵沉默。

他忽地转头看向虞秋秋,她的面色平淡,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人的生死于她而言,仿佛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么”褚晏问道。

虞秋秋撇了撇嘴,没好气“我当然知道你当我是傻子么”

“人类会为朋友的死而难过,话本上管这叫友情,我都博览群书了,还能不知道这个”

褚晏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当然知道

不,她不知道。

她所谓的知道,更像是一种通过理论推演出来的答案,同书上的文字一样冰冷,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降临在普通人身上有多么沉重。

褚晏心下复杂,恍然间明白了虞秋秋这般冷血的症结所在。

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办法发自内心地理解人的感情。

她对这些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文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确很擅长学习和伪装,就连他,也是最近才发现了端倪。

“他在难过,就像是心脏的某一部分被掏空了一样,空洞得深不见底,亦像是漂浮在黑暗的海面上,惶然无措地面对无边孤寂。”

褚晏耐心解释,试图让她真正地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