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杨氏切着胡萝卜丝,用余光悄悄去瞄谢扶光与月楼迦。他俩都站

得离对方很远。

一个精致漂亮到极致,如同妖冶秾丽的曼陀罗花;一个俊美出尘到极致,如同冰雪凝成的美人。

杨氏不禁连连偷瞄了好几下。女娲娘娘捏人的时候属实是偏心了些,怎的把男人捏得这样好看,怎的不把女人也捏得这样好看。怎的没把她闺女也捏得这样好看。

思及此,她转向沈秀。沈秀在给肉片抹粉。杨氏又见谢扶光的眼睛专注地放在沈秀身上,她心里的不忿便瞬间消减下去。

秀秀没生得这样好看又如何,还不是有这样好看的男人中意她。

火柴哔波作响,将整个屋子熏得一片暖热。沈秀颊边留下汗来。身上没帕子,袖子上有油,擦不了汗。

“娘,给我张帕子,我擦下汗。”

面前递来两方帕子。谢扶光递过来一块绣着曼陀罗花的红帕。月楼迦递过来一块绣着蓝月的蓝帕。

沈秀瞅瞅谢扶光与月楼迦。她谁的帕子也没接,只对杨氏道“娘,帕子。”

杨氏赶紧把帕子递过去。沈秀接过帕子,擦过汗,她对谢扶光和月楼迦道“这里油烟大,熏得很,你们出去罢。”

他们岿然不动。她也就不再多言语。

司马烨进厨房时,沈秀正在炒盐菜。他来了,她没好气道“你来做甚”

司马烨还因之前骗她的事有些心虚,故而没怎么敢与她对视,他微微偏转眼角,皱眉道“家里没下人还需你自己下厨”

对她烧饭这事,司马烨不愿她辛苦劳累,因而很不悦。

“我想自己下厨。”她把炒好的盐菜盛出来。

盯着热腾腾的盐菜,司马烨眼里泛出些许光彩来。

这是沈秀做的菜。他还未吃过她做的菜。一想到能吃到她的手艺,他浑身血液沸腾起来。于是取了筷子便去夹盐菜。

沈秀拦他,“你做什么”

“尝一下。”

“我给别人做的,你不能吃。”

“我不能吃”司马烨抿嘴,难堪又有些暴躁,“你给谁做的”

“夫子。”

“你给他做饭为何给他做饭”

“因为他人好。”

他语气酸得能滴出醋汁,“他怎么就人好了”

“他每年都会施粥药衣物,今儿也去了。你呢你可曾做过这样的善事”

他噎住。

沈秀“你肯定没有过,毕竟在你眼里,那些人都是贱民,不配得到你的施舍。”

司马烨哑口无言。沈秀的语气尽管是平淡的,但这平淡中透出的厌恶让他心如刀割,他张了张嘴,“我”

“别在这里打扰我做饭。”沈秀把油往锅里倒。

月楼迦道“楼兰子民丰衣足食,少有贫寒,贫苦之人可领粮银,朝廷每年会定期施粥衣汤药。”

楼兰百姓富饶,社会保障制度完善。月楼迦人虽冷酷淡漠,如神坛上高高在上的神明,但还是很会治理国

家。沈秀侧头瞄他。

厨房油烟熏着他华丽的宽大衣袍,衣袍上精美的刺绣氤氲得有些模糊。

她道“楼兰百姓会庆幸,他们有这样一位好君王。”

触及沈秀颊边带着赞赏的笑,月楼迦素来冰冷无表情的面庞上,神色微微舒展。

司马烨本就难受,见沈秀夸了月楼迦,他心绪更难平。他抿起唇,眼角下垂,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谢扶光抱着双臂,歪头看了一下沈秀。

将近酉时,魏朝清一行人归来。

“夫子,辛苦了。”沈秀笑意盈盈,在门口迎接他,“饿了罢,快进屋吃饭。”

圆桌上摆着清烧白菜,盐菜炒肉,蛋黄豆腐,清蒸排骨等等菜肴。得知这一桌子菜是沈秀特意为自己做的,魏朝清微怔,尔后看向沈秀的双手。

沈秀特意为他做饭。他的第一反应应当是高兴。心悦之人特意为自己做饭,任谁第一反应都应该是高兴。然而他并未高兴。

这一大桌菜,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需要多辛苦,时常下厨的

他自然清楚地了解,了解得越清楚,便越心疼她劳累了这一番。

他道“多谢你。只是这样太过辛苦,往后莫要再为我做这些。”

“不辛苦的。”沈秀把筷子递给他,“夫子,快趁热吃。”

沈秀对自己的厨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厨艺非常一般,是以,在听到魏朝清和魏长生不遗余力夸自己做的菜好吃的时候,她赧然,很是不好意思。

这时,谢扶光,月楼迦以及司马烨进了房间,魏朝清夹菜的动作微微一停。

若按照礼节,他应该问一句他们可曾用过饭,应该邀请他们一同用餐。然他并不愿意将沈秀做的菜分享给其他人。

尤其这些个“其他人”,还是他的情敌。谢扶光与司马烨对沈秀有意。楼兰王估计也对沈秀有意,若他的直觉没错的话。

因不愿将沈秀特意为他做的菜分享出去,魏朝清便故意失了礼节,在他们三人进屋后,没有半字言语,继续吃饭。

沈秀哪里能猜不到谢扶光他们仨来这里的意图,她表面上在对魏朝清说话,实际在提醒他们仨,“夫子,这些都是我专门给你们准备的,莫要客气,快趁热吃。”

魏朝清笑笑。

谢扶光的目光滑过沉默进食的魏朝清和魏长生。他的指尖扶上身后背的长剑。

一剑刺穿魏朝清与魏长生,他们身上流出的血,汇聚成曼陀罗花,想必会很鲜艳。他注视魏朝清与魏长生,眼神变得神经质起来。

月楼迦瞥着魏朝清,额间凌凌蓝月,凌厉如开锋的刀刃,寒光四溅。

而司马烨,则对魏朝清道“夫子,我还未用饭。”

话里的意思,便是他想坐下来与他一同吃饭。

魏朝清口吻温和,“我让人给你准备饭食。”

司马烨“”

他阴阳怪气起来,“夫子,菜这么多,吃得完”

“吃得完。”

司马烨切齿,最后甩袖离去。。

许久后,沈秀迟疑道“夫子,长生,你们还吃得下么”

明显已经吃得很撑的魏朝清“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