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的工作

若月明海低着头,飞逝而过的路灯在她的脸上投下惨白的光亮。

“先生”

作为回答的,是一个含混的词语。

这个词可以称呼的范围很广,老师、律师、议员、医生,甚至对年长的前辈,都可以以“先生せんせい sensei”概括。

“嗯,我在。”安室透继续引导,“怎么了”

从后视镜里,安室透只能看见若月明海低垂的头顶。他想掌握若月的表情,哪怕是在浑噩之中的微表情,也是至关重要的。

他转过头,看见若月明海的双唇翕动着,但是没有声音。

“小海”

若月明海的头又向下沉了些许,而后猛地抬起头来,似乎是从梦中惊醒,对上了正在回望自己的安室透的眼眸“诶睡、睡着了”

“不过,没有说什么梦话哦。”安室透笑了笑,正了正身体,继续开着车,“梦见了什么”

“大海。”若月明海不加思索,“墨色的水面,深不见底。”

她叹了口气,整个身体放松在柔软的后座上,双腿交叠“有机会的话,一起去看海吧。”

刺眼的探照灯,旋转的螺旋桨,悬晃的梯绳,不测的海面之下,平静的大阪湾,亲和的医生。

这就是若月明海在半梦半醒之间所回忆起的画面。很可惜,这些与先前的头痛毫无关系。

“嗯。有机会的话。”驾驶座上的男人礼貌地回应着,“听说若月小姐是从大阪搬来的。”

“其实我还计划做旅行博主呢。书卖不出去,又不能饿死,只能多方面发展一下。”若月明海随口回应着,将话题再度抛给安室透,“安室先生呢这辆车爱护得这么好,保养费想必也是不菲的吧。”

“所以平时也有在做私家侦探的工作嘛。”

这样看的话,他在波洛咖啡厅不寻常的出勤率也能说得通了。如此聪悟的青年,当侦探自然能轻轻松松赚得盆满钵满。

如果是别人,自然就被安室透这么骗了。

可若月明海不会相信。她本就是揣着怀疑之矢为他而来,只有在箭镞命中靶心之时,疑心才会消解。

“安室先生的委托费一般是多少呢”若月明海做出一副怕被误解模样,两只手在胸前摆了摆,“不是要打探安室先生的隐私啦。今天在汤之亭的时候,不是委托了安室先生指出真凶吗工作就是工作,委托费一定要算清的。”

“就当作是那天的礼物的回礼吧。领带和领夹都很精致,若月小姐有心了。”

可是那天的礼物本身就是对安室透的谢礼啊感谢他和毛利先生为自己洗清了毒害古井一沙的嫌疑。这样下去,她回到米花町之后还要再准备给安室透回礼的回礼。

回礼,回礼,还是回礼,没有穷尽的回礼

若月明海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种未来,解除眼前男人的嫌疑后、每天互相说着客套话回礼的未来。

她再次抬腕看表,四点三十二分,天快要亮了。

“安室先生,刚才很危险哦,开着车回头什么的。真的没关系吗换我来开吧。刚才睡了一觉,现在的我绝对能平稳开到米花町。”

“没有关系,白天我休息过了。若月小姐信任我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这里离米花还有些距离,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会叫醒你的。对了”安室透抬眼,从后视镜中望向若月明海,“若月小姐住在哪里”

“五丁目,三十二号。”

米花町五丁目32号,长闲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