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阳华云海(三十) 把剑(放下……

卫风买来的东西将整个山洞塞得满满当当。

“师父, 你看咱们洞府是不是有点小啊”卫风凑到江顾面前,想伸手给他捏肩膀。

江顾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爪子,毕竟不久之前卫风刚用这双手抓穿他的肩膀, “洞府无须太大。”

“可是东西真的放不开了。”卫风眼巴巴地望着他, “师父你看, 我平日里要炼丹需要炼丹房,每次都要花上许多灵石排好久的队才能轮上;除了炼丹我还要学画符, 但是洞中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更别说炼器、阵法、琴音师父,柳献和玄之衍他们的洞府都可大了。”

“你可以回连云峰。”江顾不为所动。

“这可不行”卫风见他不让自己捏肩膀,干脆换了一边拽他的袖子, 放软了声音道“师父, 你是我在阳华宗唯一的亲人了,我待在你身边才能安心,你要是赶我回连云峰,我就又成孤家寡人了, 到时候谁都能来欺负我两下, 我们隔得这么远我向师父求救都来不及。对我来说,这世上再没有比清平峰更好的去处了”

他在清平峰就像小动物忽然认了地, 死活不肯再挪窝了。

他温声软语地讨饶, “师父,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要赶我走。”

江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何时赶你了”

“那我们就扩建洞府吧”卫风笑眯眯地托着腮蹲在他跟前,笑得比山上的野花还灿烂, “舒适的洞府才能更好地修炼”

“没必要。”江顾拽出袖子,目不斜视地掠过了他。

简直是油盐不进。

卫风失望地叹了口气,郁闷了片刻之后又颠颠地追了上去, “师父,师父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大洞府,师父”

江顾原以为晾他两天此事便可以作罢,但他低估了卫风的执着程度,不管是清晨练剑跑山还是白日上课碰见,又或者晚上入定修炼,他总要用那张蠢脸摆出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求他扩建洞府。

这天晚上江顾正入定修炼,肩膀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两下。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周围一派安静,除了卫风那小山洞中明晃晃的夜明珠之外,一切如常。

看着空荡荡的小山洞,江顾目光一顿,缓缓抬起了头。

只见山洞的洞顶上趴着个似鲛非鲛似鸢非鸢的东西,他的手臂紧紧攀附在岩壁上,一人多高的翅膀耷拉着,而刚才砸到他肩膀的东西是这玩意儿垂悬下来的鲛尾,上面银蓝色的鳞片已经掉了好几块,露出了里面粉白的肉,几根尚且完好的羽毛也晃晃悠悠落在了地上。

卫风闭着眼睛还在睡,只是他梦游也不安稳,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大洞府,师父,我要大山洞,这里太小根本爬不开翅膀伸不直,尾巴也泡不了水师父,你好狠的心”

“”江顾抬起手,默默抵开了试图往他身上贴的大鲛尾。

连着好几天晚上,卫风睡着后都会化成神鸢鲛在洞中怨气四溢地爬行,让江顾不胜其扰。

卫风甚至焦虑到哗哗掉鳞片和羽毛。

江顾看着到处都是鳞片和羽毛的洞府,又看着蹲在面前一脸乖巧无辜的卫风,太阳穴隐隐作痛,第一次明白那些长老说养徒弟折腾人是什么意思。

“随你。”他松了口。

卫风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搂住了他,不等他将人推开,这小子自己就赶忙松了手,兴高采烈道“谢谢师父”

江顾微微蹙眉。

卫风举手发誓道“师父,我保证不会耽误修炼。”

江顾这才点了头。

卫风虽然想一出是一出,但对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行动力极强,知道江顾爱清静,便趁着白日他去透春峰教课的时间,砸了灵石请人来修缮。

短短一日,江顾再回到清平峰,甚至已经修好了从山脚到洞府的一条盘山宽路。

江顾看着峰顶拔地而起的奢华殿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师父,好不好看”卫风也是刚上完课回来,新奇的看着新“山洞”,拉着江顾进去看,“师父,我可是请的拢云城最有名的建筑工匠,几千个修士用灵力修建对了师父,我还让他们专门建了处温泉”

江顾看着房间中陈列的古宝和上等的法器,隐隐觉得眼熟。

“我将连云峰的好东西全都搬来了,还从我父亲的紫府中挑了一些。”卫风笑眯眯道。

其实他将全部家底都搬来了清平峰,甚至悄悄将云海紫府的入口迁到了殿后的温泉下,他给江顾用自然都是用最好的,那些寻常凡物和简陋的山洞根本配不上他仙人般的师父,几千万极品灵石砸进去,能换他师父个笑也是好的。

可惜江顾没笑,反应也淡淡。

卫风也不气馁,带着他进了最大的房间,“师父,这是您的房间,您平日里穿得衣裳、惯用的东西都安置好了,您只管修炼便好。”

江顾勉强满意了一些。

不过洞府大确实有好处,起码江顾半夜不会再被卫风掉的鳞

片砸到,能安心修炼一整晚,而且卫风折腾了许多房间来画符炼丹种灵草锻琴音,忙起来便不会在他眼前晃悠招人烦,十分地清静

“师父”窗户外冒出来了只脑袋。

江顾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何事”

卫风绕到门口,从背后掏出了一沓符纸,“师父,沈长老给我们布置了课业,明天要交上一道混元松静符,我上课时记下了,但吃了颗辟谷丹就忘了。”

实际上完全不是辟谷丹的错,而是这混元符实在太过复杂,前前后后近百处要点,他在房间中画得头晕眼花,连一半都完不成,而后他便果断来找江顾了。

江顾懒得跟他废话,“画一遍我看看。”

卫风坐到了书桌后,心情忐忑地拿起了毛笔沾了朱砂,屏息凝神,按照白日上课里记住的顺序开始画符。

江顾站在旁边看着他画,尽管看起来行笔流畅,但灵力不足,时间长了之后手腕也在微微发抖,在画至一半的时候,卫风笔尖忽然稍有停顿,似乎有些犹豫。

“继续。”江顾出声道。

卫风转头看向他,“师父,该往哪”

“右。”江顾道。

卫风拿着毛笔往右,下一步依旧没能记清楚,眼看笔画就要断开,他心中正急,身后的江顾忽然俯身下来握住了他拿笔的那只手。

冷冽清淡的血腥味瞬间将他包裹,卫风呼吸一窒,瞥见了那只修长劲瘦的手掌,那只手宽大有力,覆在他的手背上,毫不犹豫地带着他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