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七十章 没想过你真的会出现

尹萝收到了刘小姐的慰问信对裴怀慎的遭遇表示同情, 对她的惊险表示挂念。送了补品,恰到好处地关心了,最末才提起那天未能实现的钓趣,让尹萝不用放在心上, 等养好了多的是时间和机会。

“这算是暗示我要记得去找她玩”

尹萝揣摩着信的内容。

“算。”

裴怀慎肯定地给出答复, 一面坐正身子,将补药一饮而尽, “刘家有把柄在我手上, 你放心跟她玩。”

尹萝“”

好清新脱俗的理由。

裴怀慎手指点着密信, 速度慢了许多“怎么做出毒药和机关的”

这会儿才问是不是太迟了。

“机关是和计如微学的”

虽是疑问, 却是笃定的语气。裴怀慎沉吟道, “配毒也学你在家中便遭过什么事么。”

尹萝下意识想到尹家花园里的水祟。

裴怀慎注意着她的表情,了然“出了事,却送你走, 这般不待见你。”

尹萝嘴角轻撇, 没说话。

并非所有父母都是爱子女的。

你达不到尹家一小姐的标准, 这一个理由可能就足以宣判你不配站在“尹家人”的行列。

裴怀慎咽下诛心之语, 提出另一个猜想

“要么,自觉尹家不是安全所在”

尹萝浑身一凛。

她受几次被刀的影响, 默认了尹家不安全。这话的意思却是,尹老爹也许知道这种不安全由何而来。

可供发散的思维就多了。

裴怀慎见她脸色都变了, 拿出样东西抛给她。

拇指大小的铃铛, 串着银色的链条, 像是装饰, 正正砸在她面前的桌上。清脆的一声响,叫人以为磕碰了。

尹萝道“这是”

“护身法器。”

裴怀慎满不在乎的模样,“比不上谢家的天冰, 聊胜于无罢了。”

谢惊尘的护身法器原来叫“天冰”,取了名字的想也知道有多大分量。

裴怀慎又道“权当对你的补偿。”

尹萝“”

尹萝不禁沉思,自己这个内置角色是否有某种名为“自动收礼”的被动技能,似乎隔一阵子她就能收到名头不一的各色礼物。

“多谢。”

尹萝礼貌道谢,斟酌着措辞,“不知谢惊尘的护身法器有没有下落”

“找不到。”

裴怀慎的口吻多少有些不上心,惯常散漫的姿态,“认了主的法器会与主人有感应,若是失了感应,就是有心之人使了法子,旁人也不比谢惊尘更快找到。”

尹萝略微沉重地点了点头“嗯。”

裴怀慎翻密信的手停下

“谢惊尘既然送给你,就不会为此事生出责怪。他并非看重外物的人,你不妨开怀些。”

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身子,虽说灵力波及只是外伤,心事重重却不利于疏解胸怀。

别有了精气神没几天,又要衰败下去。

“丢了这样贵重的法器,即便他不说,到底是在我手上弄丢的。”

裴怀慎嗤了声“天冰是很贵重,但也不至于赔上一个人。你就是好东西见得少了,多损坏些,便晓得物终究是死的,人才是活着。”

裴怀慎一心一用,半出神地想着

结魂珠乃裴家至宝。

谢惊尘并非听风就是雨的人,要来借这样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有备无患”的理由。如果是谢家出了事,借这等东西自然是以家族名义出面。谢惊尘私人传信,一意孤行来借结魂珠,只能是为了尹萝。

且谢惊尘一定有莫大的把握,尹萝需要用到结魂珠。

谁误导了谢惊尘,令他认为尹萝已死

一个人失踪和死去全然是两种境况。

前者会将人困缚,甚至逐渐形成求而不得的心魔;后者却是日益丧失希望,再怎么牵挂都知道是无望。

曾经随口说过的话不期然浮现

只要我想,将你藏一辈子也没人知晓。

在这等猜想下,犹如谶言。

裴怀慎用力地闭了闭眼,挥去脑中古怪荒诞的种种想法,睁开眼便是尹萝兀自发呆的侧脸。

他认为她的表现拙劣、刻意,是无须深思就能看穿的虚假。

然而尹萝对谢惊尘的思念表达从来都是隐晦的,除去那天言明宋咏延的眼睛同谢惊尘的有些相似,今天不过是她第一次再度提起“谢惊尘”这三个字。

她只是出神频率增加,看着各色不一的事物,好像随便什么都能勾起她的回忆,自顾自地沉浸陷落,间或露出一点点惆怅的笑意,大多时候都是静静沉思。

许是习惯了繁重的调度,骤然伤了右手限制颇大,裴怀慎生出了反常的好奇心

“萧玄舟对你周到入微,何以你弃他而另投怀抱”

尹萝骤然回神,满怀诧异地望着裴

怀慎。

尹萝与裴怀慎的相处是随着时日推移而次第缓和的,刺杀事件后两人都能这样“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处,共同喝着补药说一说,比往日夜间碰面刷好感时更为松弛自然。

如是尖锐的提问,突兀而违和。

“你不知道吗”

尹萝背脊稍直,并没有出现被质问后冒犯的不快,不由自主郑重的态度彰显她内心的某种起伏,“我在崖边遇险,谢惊尘一同跳了下来。”

这下反而是最先提出问题的裴怀慎生出迟疑

“什么”

“他陪我跳下去了。”

尹萝重复着,大概很快意识到以此等姿态提起这件事并不合适,她垂下眼,声音一同低了下去,“没有他,我会死在那座山崖下。我本也以为我会死。”

“”

裴怀慎问不出“萧玄舟为什么不跳”这种话,依照寥寥话语中所透露出的凶险,或许萧玄舟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分身乏术也未可知。

他的思维更是远达不到某些世家公子小姐过于浪漫的程度,保住自己才是第一要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世人皆如此。

正是这样,裴怀慎不必费力就能够感同身受、理解尹萝的话。

“回去。”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别耽误我的事。”

谢惊尘来得很快。

比裴怀慎预想的还早了数个时辰,这说明谢惊尘在来的途中不仅一点空余的休息时间都没有,还强行提升了速度。

“谢惊尘,你可真行。”

裴怀慎感叹得意味深长。

谢惊尘在外衣着并无明显不妥,风尘仆仆的夜以继日为其染上了一层疲惫的匆忙,明珠蒙尘,那份孤冷骄矜的傲然当下全华为难以言说的急躁。即便身姿如柏,不曾失仪,稍微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分辨他的不同。

见到裴怀慎右手臂上的包扎,谢惊尘沉郁的面色微变“发生了什么事”

“一点小把戏。”

裴怀慎已经能如常坐着,但不能大动作,他扬了扬下颌,“你先坐下喝口茶水,歇一歇。”

“需要我帮忙么”

谢惊尘问。

裴怀慎摇摇头“小事,我玩了个障眼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