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心情不佳,李春昼想了想,觉得宓鸿宝可能还在生气上午的事,于是解开发带,一头青丝垂下来,散在脸颊一侧,灯光摇曳,她的神情被遮掩在层层发丝下,李春昼叹了一口气,轻声说“还好阿宝上午没有跟二皇子争。”

宓鸿宝忍不住掀开她脸颊处的长发,欲为自己辩解两句,却意外地对上了李春昼脸上好像很难过似的神情,不由得愣住了。

两人穿过李春昼长长的发丝对望,像是穿过了层层幕帘。

李春昼闭上眼,将脸偎进他掌心里,“二皇子看待我,就像看待自己的玩物,他宁愿毁了我,也不会把玩物让给别人阿宝要是执意跟他争我,春娘怕是要死在那里了。”

她睁开眼睛,从下往上望着宓鸿宝的眼睛,好似把他当做了自己唯一的依靠一样。

宓鸿宝显然当了真,沉默片刻,结结巴巴又坚定地说“春娘我我帮你赎身”

李春昼笑了笑,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看他没有生自己气的意思,便转头继续化脸上的妆,池红现在正在外面跟金吾卫交手,李春昼便自己动手了,她倒也不是不会,只是平日里懒得动弹。

宓鸿宝被她平静的情绪感染,渐渐安静下来,他在李春昼眼前走过来走过去,好奇地看着她,啰啰嗦嗦地问“春娘,你这是在画什么妆怎么跟平时不一样”

“好看吗”李春昼转过头对着宓鸿宝眨眨眼,“这是花魁大选上的妆,还要穿礼服,我已经穿了一半了,还需要再披一件外衫。”

花魁大选要模仿功名头衔来排列姑娘们的等次,也分一、二、三甲,一甲中的前三名分别对应“状元”、“榜眼”、“探花”。

然而无论活动多么盛大喧哗,说白了其实也不过是达官显贵们寻欢作乐的途径而已,和大梁日渐腐败的官场下的科举制度其实殊途同归。

花魁大选评选的章程条例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整个盛京城各个青楼中的名妓在这一天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争相赴会,每年这个时候,平康坊都会人山人海,热闹极了。

李春昼脱鞋上床,踩着被褥走来走去,宓鸿宝在床下望着她,一脸傻笑。

一遍流程走完,宓鸿宝兴奋地说“春娘,你真好看特

别特别好看,花魁大选那一天我一定要帮你成为花魁到时候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游街吗”

宓鸿宝对李春昼说完这句话后的神色很生动,或者说,在李春昼说出回答之前,宓鸿宝就已经猜到她的回答了,所以脸上神色害羞又期待。

李春昼心里的想法却显得有些悲观。

为花魁投票最多的人可以邀请花魁同游整整一天,可是宓鸿宝再怎么有钱,又怎么可能比得上二皇子呢

不论是花魁,还是拍下李春昼初元的人,其实都已经注定好了。

李春昼有点不忍心提醒他了,只是说“好啊,那阿宝陪我练习一下吧。”

她说出这话时的心态更像是一种补偿。

李春昼脸上重新挂上笑,一边唱词一边慢慢地移动位置,日影寥落,斜阳照在屋内,连空气中的灰尘都清晰可见,她目光始终落在宓鸿宝身上,随着唱词逐渐结束,李春昼姿态柔美地朝着宓鸿宝行礼,她刚半跪下一条腿,就被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的宓鸿宝扶住了肩膀。

宓鸿宝也单膝跪在床上,目光闪闪躲躲,不敢看她,耳朵通红地说“春娘,你

不对我行礼,我也明白你的心意,你不需要向我行礼,以后也不必向其他人行”

两个人肩膀已经贴在一起了,一扭头视线就对上,屋内光影昏暗,但是这个距离依旧能让他们把彼此的脸看得很清楚,李春昼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宓鸿宝赤诚又紧张地对自己表露心意,他菱形的嘴唇一张一合,眼神明亮,浓密的眼睫毛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地动。

李春昼忽然踮起脚,第一次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宓鸿宝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