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小时后见。”

挂断电话后,我打开这间公寓的衣柜,这才发现这边的衣柜里空荡得像刚被匪徒洗劫过,勉强能看过眼的只有我身上穿着的校服,可联谊什么的,穿校服去很奇怪吧。

不,等等,奇怪不是正好吗反正我也不是抱着和异性发展的心理去参加联谊,我还巴不得别人觉得我是个怪人呢。

打定主意后,我就简单用清水冲了下脸上的油脂,又从角落里抠出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带上,一番打扮后,镜子上的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刻板印象里的书呆女模样。

真怀念啊,在很小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打扮,因为家族有轻微的遗传性近视眼,我很早就戴上了眼镜,厚重的镜片就像隔板一样,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离开,我完全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个和可爱完全沾不上边的怪人。

后来父母在我成长到可以进行手术的年龄,就带我去做了眼部手术,眼镜也由此被压箱底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因为那一天也是父母资助过的福利院收到政府强制拆迁令的日子,目黑区的新任代表打算在那块地皮上修建一所游乐园。

我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就听到有几个小孩来找父母的声音,他们希望资助人能够帮助他们,小孩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也很无助,但那是政府下法的命令,资助人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后来手术结束,那几个小孩也早已失望离去,父母见我从手术室里出来,连忙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当时的我被父亲怜爱地抱起来,母亲在旁边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趴在父亲的肩头,恍惚看到医院的走廊拐角掠过一个身影,像一粒初雪,飞快地消弭在我的视野之中。

回忆戛然而止,不过还真是奇怪啊,最后的这个细节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在今天之前我还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道身影,难道也和最近的失忆有关吗

没时间让我思考下去了,距离和凛香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现在去乘电车应该刚好赶得上。

二十分钟后,我从六本木电车站走出来,六本木最近我好像听谁说起过这个地方。

所以现在你欠六本木的灰谷兄弟五十万日元整。

统领六本木的人就变成了灰谷兄弟。

两道声音在脑海中同时响起,喂喂喂,不是吧,我现在可还没做好遇上灰谷兄弟的准备。

可既然答应了凛香的请求,我也没办法推脱掉,不至于这么倒霉吧,平时我都会好好向神明大人上供,也没有做过任何冒犯神明大人的坏事啊。

在心里默默向神明大人祈祷千万别遇到灰谷兄弟后,我快步走到凛香所说的那家商场前。

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了她的身影,在人均时髦精的六本木街头也显得毫不逊色的凛香也看到了我,兴奋地朝我挥起了胳膊。

“小泉,这边这边。”

等我走进之后,她才长长地欸了一声,“小目怎么穿着校服就出来了,还有这个眼镜又是怎么一回事,比你说的土包子还要厉害欸。”

“听不出来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但是”她凑近来看我,纤长的眼睫毛在离我不到几公分的地方忽闪忽闪地,像两只正在扇动翅膀的蝴蝶,“小泉还是超级可爱哦。”

“咳。”我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联谊地点在哪”

“就在这座商场里面。”

说完后,凛香就带着我走进商场,在乘坐扶梯的全程,我们就像以前那样聊起天来。

大概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过魔幻,我对聊天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异常敏锐的凛香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小泉,你最近还好吗你看起来有点没精神的样子,比我还更像失恋人士哦。”

这样的经历就算是面对往日的好

友也没办法说出来吧,我只好摇摇头,“国中的课业还蛮难的,所以最近都没怎么睡好觉。”

“这样啊。”凛香的食指指节抵在下巴上,她的嘴唇涂了淡粉色的唇蜜,在商场的光线下显得莹润有泽,“听说联谊上会有超级帅哥出现,这样小泉就能打起精神来吧。”

“这一招对凛香更有用哦。”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是杰尼斯事务所的当红艺人站在我面前,都不会让我的眉毛抬一下。

但那两个人出现的时候,我就不这么想了。

当我和凛香走进咖啡厅后,她向卡座上坐着的男女打起招呼,并对自己的迟到道歉,不过这些声音都暂时被我屏蔽在外了。

我的眼神被卡座上的两个人所捕捉,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少年,和他身侧带着眼镜的少年,特别的发色让他们的存在格外突出,两个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向我看来,前者眼里更是流露出几分兴味来。

虽然这两个人的确能称得上是帅哥,但让我震惊的是他们从卡座上站起身后,走到我面前,麻花辫率先开口,“呀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小泉。”

“大哥,你说她这副样子不会也是来参加联谊的吧。”眼镜少年双手抱胸地打量着我。

这熟悉的声线,哪怕当时有电流声的扰乱,我也清晰地辨别出来,眼前的这两个人就是我通讯录里的千万别接这个人的电话和这个也别接。

也就是说,我眼前的两人就是灰谷兄弟。

哦不,神明大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您未免也太灵验了吧。

“被吓傻了吗”绑着两根麻花辫的灰谷好奇地看过来,绛紫色的眼眸却闪烁着玩味,像是发现有趣玩具的孩童。

“都差点没认出来这家伙,这老土到不行的装扮你是昭和年代的老阿姨吗”戴着金边眼镜的灰谷扫了我一眼,试图伸手来摘我的眼睛,但被我飞快躲开了。

他看着自己落空的右手,轻轻啧了一声。

“龙胆,怎么可以对女孩子如此失礼呢”麻花辫不,我想我应该知道他的名字了,灰谷兰斥责道,他长手一伸,捉起我垂落到肩膀上的发丝。

“柠檬味的洗发香波嗯,我不讨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