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十五)

杨柔看到陈泰领着杨修来时,她又惊又喜,“二弟,怎么来了”

人姐弟俩团聚,陈泰很有眼力见地把人送到就走,不敢打扰两人叙旧。

自十常侍作乱开始,到如今,姐弟俩已有半年未曾见面,如今再见,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但杨修也顾不上叙旧,他来此是有要紧的事要问,“长姐,陛下最近可有异常”

杨柔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杨修,对方一脸迫切想知道答案,“二弟为何这样问可是陛下有何异常”

杨修并未回答,而是谨慎看着殿内立侍的宫人,眉头微蹙,又看了眼杨柔。

杨柔会意,“你们都下去。”等人全都走完了,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这下你可以放心说了。”

杨修还是有些不放心,为保万无一失,他凑近了些,用仅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袁隗在查陛下。”杨修瞥了眼杨柔,看对方没什么反应后又继续道,“确切地说,袁隗在查董卓临死前到底想要说的是什么还有,项羽跟陛下是什么关系。”

杨柔反应十分平淡,“这些我又如何知道父亲若是想要知道不如直接去问陛下,何故遣你来拐弯抹角问我”说罢便给了杨修一个白眼,自顾自坐了下来,也不管杨修是何反应。

杨修知道自家长姐还在生父亲的气,心里默默叹口气,又坐到杨柔对面,语重心长道,

“长姐,我知道你在生父亲的气,但父亲也有他的难处,他并非是见死不救啊父亲、”

杨修还未说完,就被杨柔不耐烦地打断,“是啊,父亲总是有难处。五年前把我送进宫他有难处,一个月前我险些被董卓向他求援他也有难处。”

说完杨柔自嘲地笑了笑,鼻子有些酸涩,眼里也闪烁着泪光。她入宫五年,日子如履薄冰,其中的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毕竟是亲姐弟,杨修看着杨柔委屈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父亲确实愧对长姐。”

杨柔听到自己弟弟这么说心里刚好受点,没成想杨修后面又来一句,“但父亲身为弘农杨氏族长,他得为整个家族考虑”

杨柔神情十分冷淡,“好了。无论你相信与否,你的这些问题我真不知道。”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

“慎儿,送公子出宫。”杨柔提高了嗓音,将候在门外的慎儿唤了进来。

不管杨柔知不知道,今天他也是问不出什么,况且主人已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再多留,便跟着慎儿出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慎儿就回来了,看见自家主子还在伤神,忍不住抱怨道

“婕妤,杨太尉也太过分了。当初我们险些被董卓糟蹋他不闻不问,如今有用了便想起婕妤您来了,依奴婢看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十四岁的小丫头说话间叉着个腰,尚未褪去稚嫩的脸颊鼓鼓的,活像只偷吃果子的小松鼠。

杨柔被她这天真模样逗笑了,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蛋,“小孩子口无遮拦。还有别随便学几个成语就胡乱用。”虽是责备的话,但却无责备的语气。

慎儿摸摸被捏的小脸,心中仍替自家婕妤不平。他们都来欺负婕妤,都不是好人

陈泰将杨修送出北宫后就马不停蹄回了崇德殿向刘谢复命。

“陛下,奴婢已将杨修送回东宫了。”

正在桌案前认真抄写的刘谢停了笔,抬头看了眼陈泰,“他和杨婕妤聊了些什么”

没错,她就是故意让陈泰去给杨修引路的,为的就是偷听杨修到底想干什么。在这个皇宫中,她信任的就只有项羽、陈泰和杨柔三人。

她倒不是不相信杨柔,只是据她所知,杨家很少和杨柔联系,如今杨修突然造访,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得不小心些。

陈泰如实回道,“杨婕妤和杨公子聊些什么奴婢并未听清,只听到两人最后吵起来了,闹得不欢而散。”

吵架了这倒是让刘谢十分感兴趣,“为什么吵架”

陈泰便将听到的给刘谢复述了一遍。

刘谢听后也十分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董卓祸乱后宫之时,杨柔先是向自己的父亲杨彪求救被无视,后才送血书给她这个小孩,放手一搏。这样一来,便也说得通了。

不过杨修今天到底找杨柔干嘛来了能让杨柔屏退所有宫人,想来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而杨柔又身处深宫之中,这样的人能知道的大事那就只有刘谢她自己。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刘谢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该不会是怀疑起自己的身份了吧刘谢突然觉得全身发麻,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陛下陛下”陈泰试探性叫了好几声才让刘谢回过神,“要让奴婢再继续去打听吗”

“不必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去查查袁隗和杨彪最近的动静。能办到吗”

查袁隗和杨彪啊这确实难办啊。

“有难处”看陈泰一脸为难,刘谢有些慌张问道。

陈泰深吸口气,“奴婢绝不辜负

陛下嘱托。”他能从一个小黄门一跃成为如今的中常侍,一切都仰仗陛下的知遇之恩,他一定会办好陛下吩咐的每一件事,绝不让陛下失望

看陈泰如此笃定,刘谢算是松了口气。

“那、陛下,杨婕妤那边还需要奴婢去打探吗”看刚刚陛下的反应,应该对两人聊了什么十分重视,作为陛下的心腹,他觉得应该替陛下分忧。

不料却被刘谢拒绝,“不必。”

“是。”好吧,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管照做就是。

陈泰走后,刘谢重新坐回了桌案前,看着竹简上自己抄写的那句话若有所思。

以不变应万变。

如果杨修真的是冲自己来的,那杨修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监视杨柔,岂不是不打自招倒不如什么也不做,免得让人生疑。

陈泰这一打听便是十多天,这十多天里,刘谢可谓是身心煎熬。

之所以说是身心煎熬,是因为她不仅要识文断字,还要学君子六艺。

所谓君子六艺,就是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礼、乐、书、数仍然由蔡邕教导,而射、御则交给了伍俘。

当听到是伍俘来教她时,刘谢还是十分期待的。

虽然只在朝堂上见过,但她对伍俘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甚至是佩服,毕竟这可是在大家都选择装孙子的时候唯一敢刺杀董卓的勇士

就这忠勇之人,实在难能可贵,更何况伍俘本人也长得一脸正气,让人莫名有好感。

然而等伍俘教她如何御马之时,她才明白了一句话师者,豺狼豹兽也。

伍俘完全没把她当成一个皇帝,甚至没把她当一个小孩,完全把她当成自己手里的士兵操练。

她腿短,马太高骑不上去,伍俘就让人牵来半大不小的马驹给她;她不会控马被摔个狗啃泥,伍俘就一脸漠然走到她面前,说一句“臣失礼”,随后就单手又把她拎上马背继续。

在反复摔打后,刘谢并没有变得q弹紧致,而是勉勉强强算是学会了御马。

而这个过程,她用了十天。

当她以为学完骑马就可以轻松一些的时候,又迎来的人生大挑战之射箭。

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长弓时,刘谢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尝试地拉了一下弓,意料之中的纹丝不动。

好在伍俘开始讲解了,“陛下,如今摆在您面前的是三石弓,十分难得。”

三石弓她记得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三石岂不是三百六十斤放眼整个三国,能拉开三石弓的猛将也没几个吧也就吕布、黄忠可以。

“伍校尉,你觉得朕能拉开”刘谢指着自己,满脸写着我不行。

“臣尚且不能拉开,何况陛下。”伍俘一脸认真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