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哐当。”

段卿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着腕上的珠子。

哪怕形状和外观跟原来那串看起来很像,但或许是材质的缘故,这串新珠子无论拨弄多少次,带在腕上,还是有隐隐不适感。

他忍不住找出之前被他收好的珊瑚珠。

这种冲动并不奇怪,就像一个人经长年累月熟悉的某样东西,有一天突然变了样,不适感立即从头到脚传来。

比如这串替代了原物的珠子,又比如此时正拿着锅铲,在厨房哼歌做饭的段父。

段父今天没喝酒,脸上的醉态消失了,还套了个干净的围裙,从上到下,由里到外,每一个毛孔里,都充满了居家的气息。

仿佛又回到了父母没离婚时的场景,晚饭端上桌不久,傍晚的夕阳从窗户外透进来,将围裙和桌布涂抹满了暖暖的橘色,温暖得几乎让人眼泪落下来。段父唤他吃饭的氛围下,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惊悚而美好。

“快过来,看爸爸烧得好吃吗,卿卿”段父笑着对他说。

恶心感涌上前的那一瞬,段卿差点沉溺在这虚假的幸福里。

然后他听到父亲接来的话。

是很温柔的声音,说“卿卿,你知道爸爸最近和朋友打赌,缺了点钱”

“爸爸知道你是最棒的,现在开学了,一定能拿不少奖学金”

“啪啦。”

幸福消失了。

段卿笑起来。

按照惯例,他可以继续这种像泡沫一样,仿佛随时都会裂开虚幻的场景。

也可以掀翻桌子,和迅速变暴躁的父亲来一场暴力对决。

但他只是冲回了房间。

麻木又疲惫,好像看到过去好多次,段父这样短暂的变回了童年时的好好父亲,然后伸手向他要钱的样子。

很久之前,段卿曾看过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个很缺爱的孩子,但最亲近的人曾经很深很深地伤害了你。

请问

这个人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会重新原谅他呢”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

有人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有人说至少缺胳膊再断条腿,剩最后一口气时进icu那种。

还有人说icu哪够看程度还是直接一趟火葬场吧,遗书墓碑都准备好那种,连遗照也一定要表现得追悔莫及

上面这些都很精彩,但如果让段卿回答,他会敲其实只要给他一点点甜头就可以。

其实只要演得再真,再持久一点就可以。

问题是段父根本就演不长。

段父每次刚演一会儿就变急切,各种理由抛出来向段卿要钱,硬是让极度贫困的段卿配合不了他表演,到现在一看生父做饭他就开始头疼恶心。

“我在游戏上充个纸片人爹也比给亲爹送钱好啊,”段卿后来想,“前者至少不会演到一半就变脸,还可以为我源源不断的的情绪价值。”

不了情绪价值的亲爹正在撞门。

也不知是不是清醒时撞的格外有技巧,“哐哐哐”几声巨响后,这次门既然哐地一下被撞开了,弄的正在收那串真价值连城珊瑚珠的段卿微微一懵。

他扭头,段父视线扫向他桌子上的两串珠子。

手咻地一下抓住那串成色更好的珊瑚珠。

段卿心猛的一跳,听见段父疑惑又贪婪的声音

“卿卿,你藏了什么好东西啊”

“还有这串珠子,”段父看着手上的血红珠子,贪婪地裂开嘴,“我之前竟没发现它成色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