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圈套

陈云州摆手示意衙役将她带下去,然后问道“郑大人怎么看”

郑深叹道“ 这个慧心是个老手,而且极会揣摩人心,将苗阿芳拿捏得死死的,难怪能骗那么多女孩子而不被人知晓,也不知他将骗来的这些女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陈云州想起苗阿芳还是处女,心里有了许多猜测“他处心积虑骗这么多女孩子,既不是为了美色,那肯定是为了利益。安排提审福青吧,这人心思细腻,非常沉稳,我感觉他应该知道不少。”

郑深点头,吩咐一旁的狱卒。

但没过多久,衙役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陈大人,郑大人,不少了,那福青死了”

“什么”陈云州蹭地站了起来,疾步走到牢房,只见福青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嘴唇乌青,有黑色的血液流出。

稍后赶到的郑深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轻轻摇头“没救了,他应该是中毒而亡。”

陈云州深吸一口气,咬牙吩咐旁边的狱卒“去把江平叫回来验尸。”

稍顿片刻,他起身来到慧心的牢房外。

慧心应该是听到了狱卒的叫声,哈哈哈大笑“陈大人,你说你年纪轻轻就当了县太爷,咱们俩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你又何必逮着我不放呢放了我,我不但给你一笔你十年俸禄都不及的银子,而且还可以帮你引荐贵人,如何”

陈云州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如何。”

慧心止住了笑“陈大人,你最好放了我,不然小心你头顶的乌纱帽不保。”

进了牢房还放狠话,陈云州可不惯着他,下令“来人,将他全身上下,包括牙齿缝里都给搜一遍,然后拖到刑房审问,他若是不招就动刑,直到他招供为止。”

“是,大人。”狱卒进去搜身。

陈云州沉着脸路过福元的牢房,停下了脚步“你身上不会也藏了毒药吧”

福元吓懵了,立即疯狂摇头“没有,大人,小僧没有。福青福青应该是为了他妹妹。小僧跟福青都是孤儿,从小在外面流浪,饥一顿饱一顿的,九年前被假慧心看中,带上了山。他装瞎子,并让我们对外宣称是祖师爷替他收的,我们为了吃饱饭,一直配合他。福青的妹妹因为是个姑娘家,不能到寺里生活,就被他安排到了别处,具体什么地方,小僧也不知道。”

陈云州不意外。

如果不是有把柄,福青怎么可能甘愿自杀。

福青的妹妹不过是个不关紧要的人物。陈云州现在只关心另一件事“那些姑娘被他送去了哪里”

福元苦笑摇头“大人,小僧不知。他嫌小僧脾气急躁,沉不住气,这件事都是交给福青去办的。他们将少女拐骗到山上后,过一段时间,风声过去,他就让福青带着姑娘乔装下山,骗姑娘是先带她去安顿好,等着他去汇合。福青每次三更出门,要等到晚上才回来,有时候甚至会拖到第二天。小僧也问过他,但他口风很紧,从不肯说。”

没用

陈云州见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转身离开。

郑深看着他阴沉沉的侧脸,宽慰道“陈大人不必急,刑狱的鞭子一般人可受不了,这假慧心迟早会招的。”

陈云州却没那么乐观,假慧心明显是个狠人,这种人通常对自己也很狠,意志力坚强,怕是很难从他口中撬出消息。

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这假慧心很可能是朝廷的通缉犯,我打算给附近的州县衙门去一封信,查查他的身份。”

郑深道“陈大人的猜测很有道理,只是刚才那假慧心有恃无恐,他背后之人可能不简单,若是贸然向各衙门去函查他的身份,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陈云州思忖片刻,赞同“还是郑大人想得周到,先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吧。”

只是这假慧心的嘴实在是太严了,值夜班的狱卒招呼了他一晚上,打断了两根沾了盐水的鞭子,他硬是咬牙什么都不肯说。

太多人围观了五平寺的案子,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得到消息的马小云父母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就跑到了县衙门口,看到陈云州出来,立即跪下磕头“青天大老爷,听说抓到了拐走我们家小云的那个坏人,大人找到了我们家小云吗”

陈云州对上马母失明的双目,感觉真是太讽刺了,假慧心用

失明这招装可怜,博同情,诱拐走了女孩子们,可失去女儿的马母却真的为此哭瞎了眼睛。

他轻叹一声,有些歉疚地说“抱歉,现在还没有马小云的消息。你们先回去,官府会尽力追查她们的下落,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

柯九机灵地上去扶起二老“我家大人最近一直在追查这个案子,你们先回家等消息吧。”

老两口没有纠缠,只是冲陈云州和柯九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送走二老,柯九气得重重在地上踹了一脚“混账,狗东西,老子干死他”

陈云州拍了拍他“把我那一顿一块儿揍了。”

柯九真的跑去暴打了假慧心一顿。

假慧心的骨头就是硬,各种严刑拷打都上了一遍,打得他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他还是咬紧牙关不肯说。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陈云州思忖许久,决定兵行险着,吩咐柯九“安排人将他的腿打瘸了。”

“好嘞,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办。”柯九笑呵呵地接下了这个差事。

两天后,假慧心还是不肯开口,几个衙役将他带去了五平寺,寻找有没有新的线索,下山时,假慧心趁四人不被冲进了树林中,四名衙役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陈云州知道后大发雷霆,将他们狠狠的骂了一顿,还罚了一个月的薪俸。

随后,陈云州回了后衙,换了身便装。

郑深看着他嘱咐道“大人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若是发现事情不可为,当以大人的安危为重。”

陈云州含笑点头“多谢郑大人的关心,我会小心的,衙门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双方告别,陈云州带着同样是便装打扮的柯九几个,趁着夜色出了门,直奔五平寺而去。

到了山脚下,守在这的大刘连忙上前给陈云州禀明了情况“大人,假慧心下了山,往安阳镇的方向去了,咱们的人一直跟在他后面。”

陈云州满意颔首“走吧,追上去,不远不近的跟着。”

假慧心如今浑身是伤,腿还被打瘸了,走不快,他们很轻松就能追上。

快到天亮时,假慧心到了安阳镇,他先是去药铺买了些药,包扎了伤口,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出发,往北而去。

陈云州看着这方向,目光微沉“他这是打算去庆川”

大刘去过庆川几次,点头道“有可能,安阳过去,再经过一个镇子,前方就是庆川了。咱们县离庆川不算特别远,只有七十多里地。”

走了一天多,在距庆川城还有四五里的时候,假慧心下了马车,然后去了城郊一处僻静的庄园,敲了敲门很快有人将他放了进去。

没过多久,一个仆人出门,直奔城里。

陈云州让柯九在后面跟着。

一个多时辰后,柯九回来禀告“大人,那个仆人进了城里一处气派的院子,小的打听到,那是庆川通判齐项明的府邸。”

通判是正六品官员,职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事务,还有权监督和向朝廷推荐本州官员。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假慧心背后的靠山是他,将会相当棘手。

陈云州决定先观察观察情况再做打算,他安排了两个衙役轮班盯着城外这处宅子,随时留意假慧心的去向,又让柯九去城里打听打听齐家的情况。

用了一天,他们大致了解到了齐家的情况。

齐项明本人的官声还不错,但他有个风评不大好的儿子,名叫齐罡,名字倒是挺周正的,但城里老百姓提到他就三缄其口。还是柯九用铜板开道才打听到这人平日里瞧着没什么恶习,但性情暴虐,动辄易怒,当街打过好几次人,出手非常狠,打得有个小伙子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酒馆的伙计、青楼的女子都怕遇到他。

连钱都不想赚他的了,说明这人的暴虐非同一般。

更糟糕的是,第二天盯梢的大刘来报,齐罡去了城外那处庄子,在里面呆了半天,然后神清气爽地回了城,而院子里隐约传来女子的惨叫声。

大刘向附近村庄的百姓打听,有个老太太告诉他,那是一处吃人的庄子,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一旦靠近,就会有家丁出来驱逐甚至是打骂。

至于惨叫声,他们经常听到,但出入里面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不敢管,也不敢打听,只能装作不知道。

陈云州眯起眼,轻轻敲击桌面“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也就是说不止齐罡一个”

大刘点头“没错,听说隔几日就会有豪华的马车过去,有时候还是一群人一块儿去。听说,那庄子后面的湖里有很多尸体。那个湖也被圈了起来,周围拦上了篱笆,不许附近的百姓进入。”

好家伙,真够猖狂的。

陈云州面色阴沉,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

柯九沉默了一会儿,劝道“大人,不若算了吧。”

不是他们不负责任,没有同情心和正义感,而是这件事他们处理不了。陈云州一

旦插手这事,就是跟齐项明对着干,齐项明不会放过他的。

齐项明官比陈云州大,还有监督全州府官员的权力,随意参陈云州一本,就够他受的。

陈云州轻轻摇头“柯九,这事不是我们说算就能算的。除非,我向他们投诚,同流合污,否则齐罡不可能会放过我。”

假慧心想必已经将他捣毁五平寺一事告诉了齐罡。

齐罡这人性情暴虐,横行霸道,肯定是要跟陈云州算这笔帐的,除非陈云州愿意当他的一条狗,摇尾乞怜,或是跟加入他们一起胡作非为,齐罡才可能放心。

无视这件事陈云州良心上都过不去,更别提跟他们同流合污了。

“那大人,咱们怎么办”柯九问道,“他那院子里的打手粗略估计都有二三十个,我们这点人恐怕不够。”

陈云州摇头“即便够,咱们也不能在庆川动手,这还有没有把庆川知府放在眼里了”

这可是上级的地盘,如今最好的办法是借力打力。

陈云州找客栈的掌柜花了点钱打听到庆川知府杨柏川的情况。

杨柏川四十多岁,去年调来的庆川,为人低调,最喜欢做的事便是钓鱼和吃甜食。至于为官方面,马马虎虎,没有什么恶名,也没太好的官声,有点中不溜的感觉,再多的掌柜就不清楚了。

不过这就够了,杨柏川也是外地调来的,跟地头蛇齐项明有没有矛盾不清楚,但两人关系应该不会特别好,毕竟都没认识多久。